怔忡间,当真想起了他去北军军营之前的叮嘱,程兴更是忍不住对夏成轩恳切道:“公子,世子对公主和您绝无二心,还望公子明鉴!这次的事情,确实只是我等一时不查所致!我等甘愿受罚!”
一番话说得真真切切,掷地有声,叫身边一众将士听了不禁也都倍感动容,未等夏成轩回应,便齐齐叩首跪拜,对着夏成轩异口同声的说:“望公子明鉴!我等甘愿受罚!”
如此一来,倒是当真将夏成轩是做主子,并未再计较阵营之分了。
“哦?你们可是周朝的人,我若罚了你们,你们不会有丝毫怨言?”夏成轩却不为所动,反而挑挑眉有些调侃似的问道。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反正他此时在众人面前是怒气上头,一切都为了绮云才会有这般言辞,倒不如一次性将所有问题都抛出来,即便此刻这些将领们或许会为了化解眼下的局面而违心回应,却也好过彼此之间都梗着一根刺,而他也不会在意他们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原本,他也是打算好会好好犒赏他们,在朝中给周朝旧臣与之能力相匹配的地位的。
即便他从来都知道这些人心中对他带着恨,但他却也会因为绮云的缘故,也为了安定天下的缘故,好好的安抚他们,如今将话都挑明了,他再来付诸真心相待,便是他们心中本有芥蒂,时日一久,也会因为此刻的不真诚而心生歉疚,从而真正将问题都化解。
夏成轩愿意给他们这个时间,但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在他们心中埋下这颗来日可能会生出歉疚的种子,这一次,倒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程兴等人一听他质疑,连忙又齐齐低头叩拜,一面肯定说道:“我等对公子和公主绝无二心!”
既然陆远之连那样的重誓都能立下,就为了能解决眼下的问题,那么他们作为一起同生死共荣辱的弟兄,又怎么不能在此时安抚住夏成轩!
原本他们就因为之前对陆远之的怀疑而心生愧疚,若是再让陆远之独自一人被夏成轩种种质疑,甚至连心中的那点私情都要被挖掘得干干净净,那未免太对不起这一路走来陆远之的提携!
虽然他们确实是为了要匡复周朝所以才从各地集结在一起,但若是没有南阳王府的支撑,没有陆远之的运筹帷幄,殚精竭虑,单单是凭着他们,恐怕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一直乡野义军!
就连温饱都不一定能解决,更遑论是期望能够跻身新朝朝政了……
“那好,今日我便信你们一次……”
夏成轩仿佛居高临下一般立在原处,威严而清冷的目光一一扫视过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不过还没等众人脸上添几分喜色,就又说:“不过,我却还是不放心将公主独自留在这里,奈何新朝也有许多事情需要筹备,我实在脱不开身……所以,我便将青华留在这里,若有什么情况也好立即禀报与我,不至于像这次这样公主都已经命悬一线,我却迟迟不能知情!”
说话间,虽然语气松缓了些许,不似之前跟陆远之说话的时候那么怒火重重,但却也依旧带着不满,尤其是说到最后自己一直不知情的时候,更是冷哼了一句。
但也只有如此,才能让这些人知道他虽然说要信他们,但心里却依旧是在意此事的,并没有因为刚刚说的那一句信任就将这次的事情抛之脑后。
从前平王夏成轩的坏脾气就是天下人人皆知的事情,加上刚刚他又那么和陆远之当中对峙,如今他这样的神态言辞,倒是让程兴他们已经觉得不易,程兴忙代表着众人,开口说:“公子说的是,这一次是我们疏忽了,只要公子能放心,愿意怎么安排我等都没有异议!”
“那好吧,反正事情已经出了,再多说什么也无益,倒不如想想之后如何防患于未然……我看,你们也算是诚恳,那之后青华便负责主帐的安全,若是他有什么需要,你们也得一一应着,就当是我在这里一样。”夏成轩这下终于表现得轻松了些,但却更像是不愿意与程兴多计较。
程兴却像是如获大赦一般,忙不迭连连点头应着,不敢有丝毫迟疑。
陆远之立在一旁,到现在才终于看明白了夏成轩之前那么对自己的用意,原本心中还因为他说话过于直白,让自己有些下不来台而不快,但此刻却是心服口服。
不禁想起之前在北军军营之中,夏成轩骄傲的冲自己扬眉笑着说他一惯会演戏的时候……
但陆远之此刻的失神,却让程兴等人心中难免有些担忧,以为他还在因为之前被夏成轩那样质问而心中不快,看夏成轩神色终于好转了几分,程兴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那……不知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原本他是想问问夏成轩现在是不是已经原谅了陆远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着实有些开不了口,若真问了,又将陆远之摆在何种境地里呢,所以才忽然改了言语。
夏成轩倒是没忘记陆远之,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继续与他说话罢了,此刻听了程兴的问候,见程兴也时不时悄悄看着陆远之,这才顺势也看了他一眼,而后说:“其他的事情便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也不便多参与。”
言下之意,是他此番来周军军营并不打算插手和他们商议称帝的事情。
但此前程兴等人就已经打算让陆远之出面来劝说他放弃皇位,此时见他好不容易来了,倒是有些心急,想了想,便去问陆远之说:“那……世子看,可还有什么要和公子商议的?”
说罢,见陆远之恍然回神看着自己,又冲他递了个眼神,像是在提醒他之前在自己帐中商议的事情。
于是陆远之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夏成轩说:“既然公子已有定夺,那我也没有其他事情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我看公子也十分挂念公主,不如,今日就在此留宿,好好陪一陪公主吧,若是公主察觉公子在一旁陪伴,想来病情也能更快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