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亲眼目睹了菁妃给皇上脸色看,早就吓得胆颤心惊,此刻被夏景烨问话,脸色讪讪的连头都不敢抬,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好几下,才说:“皇上待菁妃娘娘自然是极好的,或许娘娘真的是因为方才抚琴累了。”
“那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才能真正留住她?”沉吟片刻,夏景烨又问。
这话问得刘全直接傻眼了,便是他再机灵,也不懂这些事情啊,何况菁妃娘娘和皇上的性子都不是轻易能揣摩懂的,他若是一句话没说对,惹了皇上动怒,或是拂了菁妃娘娘的意,岂不是自讨苦吃?
可偏偏又不能不答,想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依奴才看,或许娘娘如今只是还一时不能从之前的身份中走出来,毕竟是女子,爱慕名誉顾虑周全也是理所应当的,但奴才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娘娘感受到皇上的真心,便也就会再有后顾之忧了。”
话锋几转,刘全字字句句都是小心翼翼,分明是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恭维话,但他却拿捏得极好,让人半分也听不出来是在回避夏景烨的问题。
而夏景烨虽然心思敏捷,但,此时听着刘全这些话竟然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是不禁想起了刘全进来之前绮云所说的话……
她似乎,真的很在意自己只能呆在这宫苑当中这件事。
目光不由自主的追寻着绮云离开的方向,纵使已经空无一人,但,他还是看了许久,也不知心中是否有了计策……
绮云出了寝殿后先是走入院中,而后四下望了望,像是故意要避开夏景烨似的,转身朝着寝殿后面去了,采心见她出来自然赶紧跟上。
可到了寝殿后面,才发现这宫苑竟然比她想象的要大上许多,不但庭院两旁还有厢房,穿过庭院之后竟然还瞧见了一处小花园,花园里更是伫着一座凉亭!
这还是她被夏景烨掳至重华宫后,第一次走到后院来……
也是眼下才知晓,这宫苑虽然没有平王府中的熙芳楼那么大,更比不上她前世在重华宫中居住的菁云殿,而位置也在南苑偏僻之处,但相比其他妃嫔居住的地方,却已经是要宽敞许多,也清静许多。
看她望着小花园出神,采心担忧她受了夜风着凉,便命人去取一件披风来,又让其他守在花园入口处的宫人都退下,而后,才扶着她往凉亭走去。
待进了凉亭,又将自己身上的 外衫脱了下来叠了几叠,铺在凳子上,才唤绮云入座。
但一直失神的绮云看着凳子上的衣物时却猛地回过神来,皱起眉头道:“快将衣服穿上,冬日寒凉,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采心劝说。
绮云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却也无奈的知晓采心固执,便不再开口劝说,只是自己也不坐下,反而又走了两步,靠至亭边,望着外面已经染上几分冬色的树木。
这个时节,除了梅园里那些含苞待放的梅花之外,便只有花圃中还有些由花匠精心侍弄的鲜花了。
此刻入目之下,枯黄的枝叶夹杂在一些长青木中间,并不十分宜人,想来,这偏僻的宫苑平日里也不太受人照顾,而她封妃之后,虽然看似得宠,但宫门也从不轻易开放,除非是领了夏景烨的旨意过来方才能进门,所以那些匠人也未必能进得来。
采心见状,知晓她心事重重,四下望了望见没有旁人,这才忧心的轻声唤了一句:“公主……”
“我没事,只是不想呆在夏景烨面前,所以出来透透气罢了。”绮云解释说。
“若是公主不愿与他周旋,奴婢自去将他杀了便是,何苦这样委屈自己!”
提起夏景烨,采心便气愤难平,尤其是方才在殿外还听见了绮云的叫喊声,她心中的公主,从来都是不受任何人摆布的,如今却被逼成了这般,何况,本就是夏景烨负公主在先!
谁知绮云却慌忙转身,对着她连连摇头,“我们之前筹谋了那么久,都被夏景烨算计在内,王爷和萧楚玉两人合力都不能将他刺杀,何况是你独自一人前去,而且,我要的从来都不只是夏景烨的命!”
“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无功而返!”采心固执道。
“糊涂!”绮云不禁斥了一声,“我怎会要你以命相搏!”
说完,见采心怔了怔,随即神色温软下来,才接着说:
“何况如今王爷成了叛党,夏景烨若当真死了,这皇位又该如何传承?夏景烨尚无子嗣,万一有心人从夏家宗室当中过继一子,那我们的家国之仇还要不要报?”
“当然要!”采心想也不想便说,“不论谁继承了皇位,这夏朝,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在我们心中,夏朝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顺,可在百姓心中呢?他们要的是什么?难道你以为,没有我们暗中操作,如今各地会出现那么多流言蜚语,那么多义军么?他们平的是天怒,反的是夏景烨,而不是夏朝,君王更替,格局一改,我们再要强行复周,却反而不占天理,如此一来,我们之前所作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绮云的声音沉缓而有力,苦心劝说着。
看采心虽然已经明白的了自己的意思,但却依然皱着眉头,绮云又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些道理你都明白,只是不想看我受委屈罢了,可这世上的事情哪儿有处处称心如意的,我自会保全自己。”
想不到,到最后竟然是公主来安慰自己……
采心听罢,再也无法继续固执下去,垂下眼眸来狠狠的在心头扇了自己一巴掌,而后才再抬起头来望着绮云,诚恳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实不应该让公主忧心。”
“我倒是因为你这般而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呢。”绮云笑了笑,这话说的可不是单纯宽慰她,而是当真舒畅了不少。
之前堵在心头的那些郁结,不知不觉都消散了去。
或许,最能引她专注,抛下一切情愫的,便唯有谋划复国了吧……
说话间,方才被采心吩咐去取披风的宫女小跑着赶了回来,规规矩矩站在廊下,唤了采心一声,采心回头,自去接过披风,顺口问了一句:“皇上走了么?”
这披风自然是要去寝殿中取。
小宫女点点头,误以为是娘娘后悔抛下皇上,想要去追,便说:“奴婢去取披风时还撞见了皇上,这会儿应该走得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