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前那个小宫女,她倒是觉得这个掌事宫女含幽还有些意思,是个聪明人,说起来自然不能再如同方才那般直白,自是要周旋一些,以留后路的。
她就不信,这菁妃还能和雪妃相比,背后有个白岩国做依仗!
谁知面前的宫女闻言却又是一笑,舒了口气才颇有些傲慢的说道:“菁妃娘娘心中如何作想奴婢不知情,奴婢只知,前两日皇上亲自过来探望娘娘时,娘娘也是在休息,闭门不见,皇上也未曾入寝殿当中,只是在外等候,许久之后方才离去……菁妃娘娘连皇上都不见,若是偏见了仪婕妤,也不知皇上心中会如何作想?”
这话乍一听是在强调菁妃如何得宠,如何被皇上骄纵,可,只要仔细一想,便能知晓她实际上是在问,难不成仪婕妤是想爬到皇上的头上么?
若是她当真进去了,岂不是扫了皇上的颜面?
顾妙仪方才还气定神闲,可如今想明白关键后,却是眼神一寒,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在这宫女面前失态!
想不到啊,菁华宫的人竟然如此大胆,这仗的究竟是谁的势,自然显而易见!
“既然娘娘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那我等又怎好继续在此纠缠,还烦请你等娘娘醒了之后通传一声,我们再来为娘娘道贺!”
深深吸了口气,顾妙仪勉强保持着笑容,说完,也不等人答话,便兀自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容顷刻间便土崩瓦解,只留下满满的嫉恨!
陆才人追将上来,本想开口问询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那宫女,可看她脸色铁青,紧抿双唇,便吓得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走了好一会儿,心思好了好几圈,才小心翼翼开口劝说:“仪姐姐不必生气动怒,菁华宫的人恃宠而骄,那匾额又逾了制,皇后若是想要保住自己的颜面,必定会过问此事,到时候,我们只需看好戏就行了!”
顾妙仪脚步一顿,眉头微微松开,有些意外的看了陆才人一眼。
“也难为你这一次竟然看得如此通透。”
她原以为,陆才人就是个毫无城府的呢,想不到这句话却点醒了她!
这件事情菁华宫最得罪的人可不正是林婉容么!有林婉容在,她又何必着急上火!
而此时,凤仪宫内,张诗琪和李佳音也正和林婉容同坐在桌边,桌上虽然仍旧放着热腾腾的茶汤,可出了林婉容之外,张诗琪和李佳音两人却俨然都没有心思品茶,气氛也略显得比之前凝重。
“娘娘,您当真不管此事么?”李佳音想了又想,忍了又忍,还是开了口。
方才得知菁华宫换牌更名之事,她便火急火燎的叫上了张诗琪一道往凤仪宫来,可却不料,林婉容竟然一早就知晓此事,还笑着说,后宫之事本就都要经她的手,她怎会不知情。
闻言,林婉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浅黄明亮的茶汤,笑着说:“皇上亲自题字,刘全亲自监制,这件事情我又能管到哪儿去。”
“那难道就任由那菁妃如此嚣张?”李佳音不禁拔高了几分音调,刚刚才关了一个雪妃,如今又来一个菁妃,各个都是如此骄纵跋扈,不但不来晨昏定省,竟然连封妃后也不来凤仪宫谢恩,现在还胆敢挂了个后制的匾额在宫门口!
长此下去,凤仪宫哪里还有威望可言!
要她说,就算皇上下了旨意,那菁妃看着这匾额也该推拒才是!怎的还就这么大胆的受了下来!
张诗琪坐在一旁,见李佳音这话说得有些激进,而林婉容面上虽然还带着笑,却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担心她是觉得扫了颜面,忙劝道:“佳音也是关切娘娘,那菁妃这一次着实是过分了。”
她开了口,林婉容这才又笑了笑,说:“可是又能如何呢,就像当初雪妃得宠时一样,大家不也都看不惯么,可最后不也还是拿她没有办法?这后宫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即便我身居后位,却也不能只顾自己的颜面,而不管皇上的心意。”
话音一落,李佳音便又要开口,张诗琪见她眉头一皱,忙悄悄拉了她一把,说:“我们来时,已经听闻顾妙仪派人去找陆才人了,想必,此刻已经去了菁华宫,也不知有没有见着菁妃。”
“你可见过菁妃的宫苑什么时候开过门?除了皇上和刘全去过,就连每日的膳食都是小厨房里自己做的,想来,顾妙仪去了也讨不着什么好处。”林婉容满不在意道。
“这个菁妃,竟然比雪妃还要神秘!”李佳音实在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其实,她越是得宠,对我们而言反而越是有利,树大招风,月盈必亏……不论菁妃如何得宠,娘娘都是这后宫之主,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不是这么简单了,顾妙仪等人不论这一次见没见到她,日后都必定会更加积怨,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到时候娘娘再去收拾残局,既不会拂了皇上的意愿,又能震慑后宫,岂不两全其美。”张诗琪又宽慰道。
林婉容听罢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后宫若是不乱,又怎能彰显我执掌后宫的权力,顾妙仪之前盛宠不衰得了甜头,怎肯轻易让人爬到自己头上去。”
“可顾妙仪这么狡猾,会不会也在等着娘娘出手?”李佳音又问。
“那……便要看谁更沉得住气了。”林婉容望着窗外幽幽开口,说罢,又是低头浅笑,小脸埋进茶汤氤氲出的雾气里,缓缓喝了一口热茶,悠然自得。
菁华宫中,绮云一觉睡去再醒来时又已经傍晚,采心就好像算准了她什么时候会醒似的,恰好端了甜汤进来,见她靠坐在床榻上,忙又放下汤盅,从衣架上取了一件披风来搭在她身上。
“您醒了,喝点甜汤吧。”采心对绮云说道,私底下,她并不愿意叫绮云娘娘或是主子,但为防万一,又不能开口直接叫公主,便总是如此称呼。
绮云点点头,神色还有些倦怠,看着采心折身回桌前去端来汤盅,舀了一勺汤细细吹了吹,才喂至自己嘴边,不禁莞尔一笑,“你还当我是孩子呢?”
采心本就比她大三岁,小时候跟在她身边,自是处处照顾着她。
此刻闻言一愣,随后也露出憨笑来,“奴婢习惯了。”
绮云不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就着她的手,将汤匙中的甜汤一口喝了进去。
采心忙劝道:“您慢一些,小心呛着!”
说完,就将汤匙放入汤盅里,用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帕子为绮云擦了擦嘴角。
“你能在我身边,实在是太好了。”绮云忍不住轻声说。
“您这是怎么了?方才做梦了?”采心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