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二人都如此执着,军医也十分无奈,虽然夏成轩的身体十分要紧,但,身在军中,他的意思却也是军医不敢轻易违背的,想了想,只得说:“王爷的病因复杂,不能与寻常病症一慨而论,在下也得以王爷自身的感觉为首要条件考虑。”
虽然有些偏向夏成轩,但这句话说得却也不假。
如果从脉象上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病因,什么病情,那么,病人的感受便是医者所剩不多的参考条件之一,原本,治病之术也讲究一个望闻问切。
见军医这么说,萧楚玉虽然心中觉得是夏成轩左右了军医的意思,可也找不到旁的理由反驳,想了想,只得说:“如今还早,夏军尚且还在巡营,若王爷当真要走,那等晚些时候也更妥当些,现在还是先请军医再观察一下王爷的情况吧。”
能再拖延一些时间也是好的!萧楚玉心想,只要有时间,他就还有机会说服夏成轩。
“是。”军医垂首应声,悄悄松了口气。
但夏成轩却问:“现在什么时辰?”
方才军医和萧楚玉说话,他又自己调息了一会儿,如今说起话来倒是多了几分气力。
“戌时过半。”青竹回答。
倒确实是还早……
得知了确切时辰,夏成轩也不先急着耗费精力去说服萧楚玉了,反而闭上眼,吩咐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也再休息休息。”
“……好……”萧楚玉撇了撇嘴,怎会不知夏成轩是故意让他离开,根本不给他劝说的机会!
看着夏成轩那副对自己的身子浑不在意的模样,萧楚玉忍不住越发气恼,不禁觉得之前没事就等在主帐外面实在是太傻!
人自己都不在意,他这么着急有什么用!
说完,气得反手牵着顾羽惜就直接往帐子外面走,谢周全看着萧楚玉那足下生风的背影,踟蹰了一会儿,忍不住还是对夏成轩说:“王爷,即便要北上也不急于今夜,您何不再调养两日?”
“我们要赶在张茂向夏景烨要援兵之前到,否则,即便到了,只怕也会陷入夹击困境。”夏成轩解释。
“援兵?”谢周全疑惑。
“上次袭击夏军军营,就是为了放人出去,往苍岚关外送信给多木,现在……恐怕苍岚关的战事正吃紧呢。”夏成轩继续解释,说到这个,他的神色倒是比之前明朗了不少,语气中也染上了几分神采!
谢周全听罢,这才后知后觉。
“难怪王爷当日宁可折损些许人马,也一定要将那队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出城外,原来是早就打算好了下一步!”他不禁赞叹道。
夏成轩却并不愿继续多言,虽然他知晓谢周全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很感激他们如今这般境地还陪伴在自己身边,护着自己回到这山中军营里来。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尽量多恢复一些,所以他必须得先凝神调息,节省不必要的耗费。
所以他再度闭上了眼,轻声说:“谢将军也去休息吧,待我再调养调养,恢复差不多了就出发,路上还有得受累呢。”
“好,那王爷好好休息,末将等着您的吩咐!”
谢周全想也不想,豪迈的点头应了下来。
此时此刻,对夏成轩的崇敬已经远远超过了对他的担心,一腔热血让谢周全将他的身体状况完全给忘在了脑后。
就跟更别提孟月莹的事情了……
待谢周全走后,军医才忍不住语重心长的说:“王爷,您如今不宜奔波啊,身子根本吃不消,这一次能醒过来,恐怕也是万幸。”
“没事,我的命不至于这么脆弱。”夏成轩闭着眼毫不迟疑的回答,虽然说话声很轻微,可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直教军医一时间无言以对。
正想着该如何劝解,却听他忽然又说:“你可会那种,一段时间之内将人精气强行提起来的药?”
“王爷,万万不可啊!”军医一听便明白他是想用那种药强行提起自己的精气,好让军中众人放心,想也不想便连忙出声阻止,“王爷如今的情况本就十分蹊跷,在下每每为王爷把脉,都觉得王爷的精气在不断流失,可却找不出原因来!若是王爷能安心调养,或许还能有时间找到补救之法,可若王爷用了那种药,便是雪上加霜!就算一段时日内旁人瞧不出端倪来,可药效一过,便再也无力回天!”
军医说完,整个帐子都静了下来,青竹青华原本就是不愿夏成轩此时奔波的,只是碍于有旁人在,不好贸然劝慰忤逆王爷,再惹得王爷动怒。
毕竟自从觅香谷之后,王爷的脾性也越发的古怪,一旦拿定了主意便谁也无法劝说,当初他们可是在觅香谷外跪了一夜,也没能改变他非要行军的意愿。
可如今听见军医这么说,青竹青华两人神色具是一变,不禁是青华按捺不住,就连一向稳重的青竹都忍不住想要开口。
但耳畔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是夏成轩……
他睁开眼,看着神情真切的军医,冷声道:“你便只有这些能耐么?”
军医一愣,随后,索性跪在地上埋头不起,无奈的道了一句:“王爷……恕在下无能!”
话音落下帐中又是一寂,夏成轩虽然又闭上了双眼,可是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来,恐怕,他此刻闭眼也是在调息自己的心绪!
青华见状,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王爷,您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身子的情况,又何必非要急于这一时,就算张茂向夏景烨要援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到的,您多休息几天也不碍事啊!”
“不。”夏成轩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来,而后重新睁开眼,望着烛光下有些幽暗的帐顶,解释道:“决不能给张茂喘息的机会。”
“就算我们当真没赶在援军之前到,我们也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啊!您身上还带着先皇的密诏,大不了直接拿出密诏来,让那些对如今朝政本就不满的义士都来投靠您,我们照样也可以对付夏景烨!若是再不行,属下就直接带人杀进宫去!就不信夏景烨什么事都能料到,还会和上次一般防备严密!”
青华憋了太久,又心急如焚,这下一开口便再也收不住,一股脑的说了这么许多。
但,其中有些话他自认为也是很有道理的!
谁知夏成轩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要的,是夏景烨身败名裂,将他所有恶行公之于众……让他眼看着我夺去他一心谋划的皇位……只要能做到,就算我第二天就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