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夏春又哪里敢解释,她知道顾妙仪最是多疑,若是知道她得了陆才人的好,只怕还不知会如何猜测她和陆才人的关系……
“哼,我说呢,怎么昨日才传出去的消息,今日皇上就来问罪!你说,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故意让皇上知道?”顾妙仪看她一时答不上来,心中的疑点蹭的一下便冒了出来。
“奴婢没有!奴婢怎会害您!”夏春连忙否认。
但在顾妙仪此时看来,这一声辩驳又是何其苍白!
“你怎么不会害我!你老师交代,那日去菁华宫,到底和顾静姝那个贱人说了什么?为什么菁华宫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你去了就出了这档子事!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就和她一起来蒙蔽我?引我入套?”顾妙仪的猜测越发极端,说完,也不管夏春已经跪在地上连连摇头张口想要辩解的模样,只觉得自己方才所言句句在理,不禁有些恍然大悟似的,又点点头,沉吟说:
“对……一定是这样,谣言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以及陆才人知道,她虽然蠢,但也不至于明知自己和我在一条船上还故意将这件事情抖落出来!只有你!我去了泰安殿,你在这宫里就自由了,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去勾引皇上了!”
“奴婢没有……奴婢……”
“你还敢狡辩!如果不是你和顾静姝联合,那为什么我和陆才人都受了罚,你却还好端端的!”顾妙仪立即扬声打断了夏春的话。
事已至此,她早就没了体面,又有什么怕被人听见的!
若不是因为背上有伤,她甚至恨不得亲手将夏春的嘴给撕烂!不过这会儿她还当真没觉得背上的伤有多痛了,也不知是因为那膏药还是因为她太气恼,而忽略了疼痛!
如此想着,她越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忽然当真伸出手去,趴在床上一把将旁边的托盘给掀翻试图往夏春身上砸去!
这么多年了,她只要一看到夏春,就会想起那件让她从骨子里觉得自己肮脏不堪的事情!
可是她却又不能将夏春从自己身边放走!
否则,那个恶魔就又要肆无忌惮的要挟她!她再也不愿看见那个人!
夏春生生任由托盘上的物件洒落在自己身上,不敢有丝毫闪躲,眼中更不知何时氤氲出了泪光来,抽抽搭搭的。
“你别做出这副受气包的模样!要不是我留着你在身边,你现在指不定在相府的什么地方做最低等的扫撒丫鬟呢!”顾妙仪看她那模样看得越发来气,伸手就要去戳她的脑门,可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立即龇牙咧嘴的皱起了眉头!
“你又何必跟一个婢女这么置气。”
忽然,有一道女声从月门处响起,很是悠闲随意。
顾妙仪和夏春两人皆是一愣,随即顾妙仪才忍着痛,冷声问:“谁?”
话音落下,只见两道身影从门后缓缓移了出来,为首的那人身披白色披风,披风下隐约可见些许蓝色的裙角。
往床前走了些许距离后,为首的女子才不疾不徐的站定,她身侧跟着的人立即往前半步,为她摘下披风的帽子。
“原来是你啊……”
顾妙仪看清来人,双眼一眯,眼神凌厉的落在那人身上,双手已经难以自制的握成了拳!
绮云微微一笑,任由采心继续扶着自己,双眼一眨不眨的冷冷看着顾妙仪,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姿态,气势十足的说:“是我,也不是我,今日来没有别的意思,若你还想有相府这个依靠,让你来日有机会从泰安殿在走出来,那你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顾妙仪没空去管她一开始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直接抓住了重点问。
她已经落得这般田地,哪里还能再经得起别的打击!
“我要你澄清当年丞相夫人的死因,洗清顾静姝的冤屈!”绮云一字一句说的极为缓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顾妙仪心头一跳,狐疑的打量了绮云两眼,而后才开口:
“母亲的死?哈哈哈,相府中谁不知道是你把母亲推下阁楼的!如今却想趁我落魄来要挟我让我帮你脱罪?”
“事实究竟如何,你心知杜明,若你还是执迷不悟,那我就只能单独和夏春说几句了。”绮云面不改色,轻飘飘的看了夏春一眼,她早知顾妙仪不会轻易松口,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夏春离开。
果然,夏春听了这话立即面露疑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顾妙仪和绮云。
顾妙仪听了绮云的话,脸上的狂妄之色也略微一收,紧盯着她冷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所有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我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如今已是给你留了颜面,你仔细想想我刚刚说的话吧。”绮云回答。
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顾妙仪怎么可能相信!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确信当时没有旁人在场,就算要查,也无从查起啊!
何况,当时顾静姝又还痴傻着,哪里能懂得什么!而且就算母亲的死有迹可循,那和夏春有关的事情也不应该能被查出来啊!
那个人就算不为了自己,就算只为了夏春也不应该说呀!
又何来让她失去相府这个依仗的可能!
但,夜色下,却见顾静姝那双原本清澈明媚的杏眼中散发着与她年纪和模样全然不符的沉稳,而且,在顾妙仪看来,还带着一丝丝危险的意味。
难不成她记起来了?
顾妙仪一时被她盯得有些胆颤心惊,却又不肯相信当年的事情真的已经被她知道,想了想,索性顾左右而言他——
“可……可长安宫白天的时候就已经被皇上命人违禁了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与你无关,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澄清书已经写好,你只需在上面画押便可,若不肯,那我也不会再浪费时间了。”绮云说着,给采心递了个眼神,采心立即将怀中写了澄清书的布帛取出来,走到床边去站着将其打开,拎在手中给顾妙仪看。
夏春依旧跪在一旁,还没来得及起身,见此情形,也有些好奇,何况方才还听说有些事情与自己有关,便忍不住伸了伸脖子也想看看那布帛上的内容。
可却被顾妙仪察觉,立即便挨了她一记眼刀。
于是只得安安分分重新跪好,再不敢东张西望半分。
绮云见状,不禁冷冷一笑。
布帛上不过只有短短几行字,顾妙仪快速快速粗略的扫视完,自觉其中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自己的言辞,恰好又听见她这般动静,不禁恢复了几分气势,戒备的问:“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