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前些日子才出了重责掌事宫女的事的菁华宫又出了一档子事,不过这一次却不是菁妃娘娘要惩治谁,而是有一名宫女忽然失踪了。
菁华宫中遍寻不得,便只能由掌事宫女去通报了内侍局。
内侍局的人一问缘由,采心便说可能是因为误了娘娘用汤的时辰,害怕受到责罚,所以才趁她不注意悄悄溜走。
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按说,通常都是要等人失踪一日以上内侍局才会出面处理。可宫里谁不知道菁妃娘娘的脾气古怪,又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即便身份不雅,可皇上却还在朝堂上一力护着,便更使得内侍局不敢敷衍,当即就派了许多人手去宫中四处的找寻。
可是一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找着人影……
内侍局的管事不得不又亲自去了一趟菁华宫,说是再问问其他宫人多了解了解情况以便搜寻,可实际上却也有安抚菁妃,向菁妃赔罪的意思。
可当真是怕菁妃娘娘一个不乐意,再在皇上面前告他们内侍局一个办事不力,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罪名!
不过,内侍局的人却连菁妃娘娘的面都没见着,想说的话都请掌事宫女转达之后,便更加卖力的去了耳房,将菁华宫里的人都给仔仔细细的查问了个遍,而后才又对掌事宫女赔了好几个笑脸,声声说着定会尽快将人给找到,而后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菁华宫宫门。
应付完内侍局的人,采心才回去寝殿,只见绮云还和她走时一样在认真鼓捣着针线和绣布,忍不住说:“那内侍局的人也真是胆小如鼠,竟然连一个掌事宫女都要恭维讨好了!奴婢以前在宫里都没得这般待遇!”
她说的以前自然是周朝时绮云还是公主的时候。
绮云闻言淡淡一笑,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继续着手里并不太熟练的针法,一面毫不在意的说:“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趋炎附势的人,你当初不过跟在一个公主身边,又还是个孩子,哪里能和宠妃的贴身婢女相比。”
采心撇撇嘴,虽然点了点头,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小声嘀咕道:“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这宫里没有以前那么好,若是先主娘娘在,一定不会……”
说了一半,她才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暗怪自己竟然又在公主面前提娘娘……
但绮云却不过只是眨了眨眼,并未因为听见采心提及母妃而影响了心境,反而将手里的绣花绷子举了起来,冲她说:“看看,这一次绣的有没有比下午的好一点?”
采心也赶紧认真去瞧,只见绣布上已经隐约可以看出一只小巧的虎头纹样,便笑着对绮云点了点头,“比之前的好多了呢,只不过这老虎的形态还不是很生动……”
说着下意识便指出了几处问题所在,可却又猛地回过神来,将绷子从绮云手里拿过来往边上一放,难得绷起脸来严肃的说:“您已经做了一下午了,该歇歇了,可别伤了眼睛!”
“可是……你也知道我手笨,一向不太会这些东西,我怕若再不练习,以后来不及正式做了……”绮云很是无辜的望着她。
“还有好几个月呢,哪里会来不及!”采心忍不住白了绮云一眼,见她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故意问:“那您也不担心茜儿当真被内侍局的人给找到么?刚刚那内侍局的管事过来,可是一本正经的许诺一定会将人找到呢!”
“即便找到,也不会直接被送回菁华宫的,我之前不就跟你说过了么,你就放心吧。”
提起此事,绮云立即兴趣缺缺的,满脸都是不在意。
因为今日决定做之后的事情时,她确实已经都一一对采心解释过了。
为了让夏景烨能相信这一次不是她的计策,也为了让茜儿能将事情闹得更大,必须再狠狠的恐吓茜儿一番,让茜儿以为自己会遭到非人的折磨,出于惧怕溜出菁华宫去。
然后她在大张旗鼓的找人,茜儿得知消息,必定会去寻找依仗,这个时候,一直不问世事的后宫之主应当就能派上用场了……
而为了让茜儿能按照她的意愿行事,上午她便特意让采心趾高气昂的去叫茜儿来寝殿伺候,可等人到了,她却又什么事情都不吩咐,就让人在月门处站着,看她和采心慢慢的修剪那些腊梅,直到将腊梅都插好在花瓶里,她才让采心先去外面侍候,独留下茜儿一人。
而后的谈话,自然是怎么施压怎么来,还不忘旁敲侧击的问她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那茜儿早就被吓得没了胆,哪里敢说自己听见了什么,只一个劲的摇头,于是她又意味深长的“嘱咐”了茜儿几句,又忽然说采心办事不得力了,连几枝花都摘不好,紧跟着就当着茜儿的面将刚刚插好在花瓶里的花一把拎了起来,用放在桌上的剪刀一把将所有的花都给拦腰剪断。
而后十足高傲的将已经被毁掉的花都扔在了地上,说:“看着碍眼的东西,自然是不能留的,对么?”
经过这连翻的暗示,茜儿只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说她自己!是菁妃在恐吓她!
当即吓得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火候差不多了,绮云才又是轻蔑的笑了笑,拿着剪刀走到了茜儿身边,用刀尖子轻轻挑起了茜儿的下巴,神色阴沉中带着试探的看了茜儿好一会,直到她用肉眼便能看见茜儿浑身都在剧烈的抖动,才冷哼一声,逼视着茜儿说:“去吧,再去看看后院里的腊梅,你这么聪明有眼力,一定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不会再让我动刀子,对不对?”
茜儿忙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即便根本都没听真切她到底在说什么,可,却感受到了一股子自己若不答应便会像那些腊梅一样被娘娘一剪刀给了结了的恐惧!
“那就拿着吧,我等着你。”绮云依旧笑着,可眼神却阴沉得可怕。
茜儿几乎是捧着那剪刀如提线木偶一般的出了寝殿,直到一脚迈出了殿门,她才猛地闭上眼,不禁觉得脚下虚浮头脑发懵,连嘴里都是口干舌燥的,不由得狠狠吞了一口口水,这才发现采心正笑盈盈的站在自己身边,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