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不是么？”
相比绮云的感慨，孟月莹反而更加的镇定自若。
这是她第一次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从前她甚至以为这个秘密自己会揣在心里一辈子，谁也不告诉，就连这段时日来，以为她为了救夏成轩而小产，所以一直悉心照顾关怀她的顾羽惜，她都没想过要告诉。
却在刚刚，在面对着绮云的震惊和疑惑的时候，竟然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或许……
是因为绮云的出现，让她明白自己从来都没有胜算吗？
所以也就不再担心若夏成轩得知了自己用假怀孕的事情欺骗他，而更加厌恶自己？
这一刻，孟月莹竟然出奇的轻松与自在，是这几个月一来前所未有的，是从当初在张诗琪手中接过那药丸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了的轻松与自在。
也是，自从爱上夏成轩之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的无畏。
她以为，她早就已经没有了自我，以为自己会永远的被这段感情所困，而且还甘之如饴，直到此时此刻，她感受到自己内心的轻松，才明白，原来，自己其实一直都没有丢掉过自己，只不过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所以变得畏畏缩缩，变得有了心机，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罢了。
如今既然认清了事实，又哪里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反正，不论自己坚不坚持，夏成轩心里的那个人都不可能会是自己，反正，不管自己说不说出真相，夏成轩也都并不在意自己……
这念头一出，孟月莹不禁轻轻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绮云诧异道，虽然她也并没有想要去计较之前张诗雨的事情，毕竟王府已经被大火烧毁，张诗雨，可能也已经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但她此刻依然是惊讶的，因为孟月莹忽然转变的态度与气势，让她觉得，似乎只是在这短短的几息之间，眼前的人就变了模样。
“我笑……自己一直以来都太傻。”
看开之后，孟月莹再和绮云说话，似乎心头也没觉得还和之前一般那么僵硬了，像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了一般，笑着抬眸看向绮云，像是在跟她解释，又像是在自说自话一般，开口几乎一字一顿的轻叹道：
“我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只要足够的用心，足够的乖巧，便能入得了他的眼，以至于全然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后来，吃了张诗雨给的药丸，又天真的以为让他认为自己有了身孕，便能对自己多几分怜惜……再后来，王府大火，张诗雨不知去向，而我，也因为没能继续服药而出现了小产的症状，那个时候，我才终于得到了他的怜惜……只不过，在得到之后，却更加的害怕，成日里都胆颤心惊的，怕自己并没有怀孕的事情被他得知，被他厌恶……直到现在，我才终于彻底的明白，其实，不论我怎么做，于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所以，他既不会在意我有没有身孕，也不会在意我骗没骗他，或许，得知了我是骗他的，他反而会轻松很多吧……其实他当时给我的怜惜也不是怜惜，只不过，是不忍心罢了。”
最后三个字，孟月莹说得格外的轻，却也格外的清晰。
绮云停在耳中，不知该说她此时的语气是无奈，还是感慨，还是不甘，或是遗憾……
只是，意外她一开口竟然对自己说了这么多，只是看着她的样子，听着她这些话，自己心头忍不住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绮云还记得，自己从前也是十分喜爱孟月莹的。
直到后来因为诗会上，发现孟月莹为了能让夏成轩误会她，竟然不惜连自己的兄长，孟青岚都一并算计了去，那个时候，她才对孟月莹隐隐生出了几分疏离之意。
虽能理解孟月莹对夏成轩的感情，使一些计策她也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她却不能接受去陷害自己至亲的人，所以觉得自己和孟月莹不是一路人，便就此淡了下来。
再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自然也就是将她和孟月莹推得越来越远的了。
当然，绮云也从没有当真的去计较什么，因为她明白孟月莹心里的苦楚，而孟月莹做的事情也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上的伤害，所以即便察觉了孟月莹的许多不良动机，也从没想过要像对付张诗雨一样去对付她，只不过，是一个敬而远之罢了。
此时听见孟月莹说这些话，绮云倒是不禁想起了，自己刚刚加入平王府的第二日，张诗雨和乔伊带着一干姬妾向她发难时，是孟月莹站在人群之中，率先规规矩矩的对自己行了礼，问了安……
而绮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感叹孟月莹爱夏成轩之深，所以对孟月莹心生好感……
如今，听着她的这些话，想起那一幕幕的往事，倒是叫绮云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情绪才好。
“原来，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怎么争取也是无用，即便得到了，也会像个小偷一般，惴惴不安……”
倒是孟月莹，情之所至，说话也就不再顾虑，又是感叹了一句之后，才笑着对绮云说：“我也是时候走了，希望你们能好好的相守到老。”
这念头，从前她没有产生过，而今日一说出，竟像是解脱了一般。
绮云听着她的话，蓦地从失神中恢复过来，下意识便有些紧张的问：“你要去哪里？如今四处都乱得很！”
“我可以去找贞姐姐。”孟月莹想也不想就说。
贞姐姐……
“崔贞？”绮云猜测。
她还记得，当初在平王府时，崔贞是主动去熙芳楼找她，请求她放自己出府的，后来她还和夏成轩因为这个事情而起了争执，不过，好在崔贞还是拥有了自由，只不过，却不知现在的生活是否如她离开王府时所畅想的一样？
孟月莹点点头，“其实贞姐姐和我一直都有联系，只不过，有些事情我没好意思告诉她，现在，家是回不去了，即便回去，也不还会牵扯出些什么烦人的琐事来，到不如和贞姐姐一起去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
“她现在好么？”
绮云见劝不动孟月莹，便也就不在劝，而是真切的问候了崔贞一句。
虽然孟月莹在此时离开，恐怕难免会遇到一些危险，而且，绮云也并不太相信孟月莹真的能放得下夏成轩。
但也正因为知道孟月莹心里放不下，所以，绮云才更没有执意阻止。
这样痴心爱慕着一个人的情感，她已经看了太多了，她不希望，再有人对自己说什么，像朋友一样陪伴在心上人身边的话。
不想这世上再多一个陆远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