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倒是受听，张诗雨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能这么明白事理，我自然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谢姐姐抬爱。”雪姬又是一礼。
看她这样乖巧，张诗雨此前在熙芳楼里，因为夏成轩对顾静姝的态度而生出的不满也淡了些。
默了片刻，又问：“今儿个下午商议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是个聪明的，依你看，我们下一步怎么做比较好？”
瑶姬不能用了，可熙芳楼里的人，却还在，张诗雨又怎会轻言放弃。
雪姬闻言，柔和细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姐姐过奖了，其实，姐姐应该早就看出来，熙芳楼里的那位原本是没什么本事的，若不是她身边的婢女挡路，瑶姬又怎会折了。”
“你是说……秦瑶？”张诗雨略一思索，想起秦瑶三番四次诡言狡辩，不但让自己丢了脸面，还帮顾静姝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过去，就恨得牙痒痒。
对面，雪姬淡淡点头。
月光在她温婉的脸上映出一层薄纱，平添几分缥缈疏离的味道。
张诗雨看得一怔，忽然问：“你这么聪明，又有几分姿色，怎么之前却一直默默无闻？”
相比瑶姬那样的蠢货，雪姬这种城府颇深的人，应当能在府中立足才对。
但雪姬却摇头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怅然，“王爷恐怕早就把我忘了，又哪里还能给我出头的机会，今日，还多亏了姐姐，才让我能见一见王爷……”
“这么说，你入府也有些年头了。”张诗雨说。
雪姬点点头，虽不言语，心中却暗叹。
岂止是有些年了……
往事悠然浮现于心中，其实连她都不明白，既然夏成轩后来从未再见过她一次，又为何要让她留在这里，数年来，独守空闺。
张诗雨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见她面露哀怨，着着实实是个不受宠的姬妾，又想着，这平王府中姬妾如云，她入府四年，也是占尽了恩宠，便也不疑有他，甚至难得纡尊降贵，拉着雪姬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宽慰。
“你放心，等扳倒了顾静姝，我一定不会让你继续在王府中蒙尘。”张诗雨道。
雪姬连忙道谢。
但却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张诗雨的眼中，哪儿能容得下他人。
如今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让自己为她所用罢了。
等扳倒了顾静姝，这府中便又是她一人独大，哪里还需要她这个不受宠的人在一旁给自己添堵。
……
第二日，张诗雨一改前日的跋扈，大早上的，就来了熙芳楼等候，说是要给王妃问安。
昨日夜间，瑶姬被送往霜露园的事情自然也传遍了后院，所以看着羽夫人都对王妃如此礼遇，其他姬妾也不敢落后，生怕落人话柄，也被王爷责罚，赶紧都梳洗打扮一番，相继跟了过来，唯独孟月莹与偏安一隅的安夫人未曾露面。
夏成轩昨日没有留宿，绮云也起的略早一些，听闻二等丫鬟锦儿来报时，正用着早膳。
因为小月的事情，秦瑶更加仔细，是以此刻屋子里只有她和果儿陪着顾静姝。
“姑姑，这些女人又来了！真是不让小姐安宁一日！”果儿忍不住小声抱怨。
私底下，她还是习惯称呼顾静姝为小姐，对秦瑶也颇为信赖。
“你又忘了，应该叫王妃，若是一时懈怠，万一碰上紧急的情况你再喊错了，又要惹人非议！”秦瑶却是温言提醒着果儿。
既然已经出嫁，自然要从夫家的称谓。
更何况，顾静姝还是嫁入王府，做了王妃。
若是还喊小姐，必然会被人认为对王爷不敬，更甚至藐视皇恩这样的话，也是说得出来的。
果儿吐了吐舌头，倒是乖乖巧巧的说了一句：“知道了……您就别念了……”
默了，想着锦儿还在外面等候，便去问顾静姝：“王妃，您今天还要见她们吗？”
要见吗？
绮云一早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昨日几乎没有消停过，今日这些人过来，想必又要累上一番，是以，她秀眉微皱，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她们。”
这一句稚气未脱的话，倒是她的心声，除了孟月莹，她见到那些姬妾，哪一个都惹人厌烦。
果儿与秦瑶见她如此，对视了一眼后，果儿便继续低头为她布菜，秦瑶则是走到门边去，让锦儿回了一众姬妾，说王妃今日不见客。
“王妃孩童心性，怎会不喜欢热闹？”张诗雨挑眉，下意识看了雪姬一眼。
她在院外等了这么久，临了了却进不得门，难不成，今日要无功而返？
虽然通报的时候锦儿就在殿外，可一来绮云三人说话声音都故意放小了，二来，王妃的寝居也着实宽敞，她并未听见什么动静，所以，此刻被张诗雨问及，也只能摇了摇头，“回羽夫人，奴婢并不知晓王妃的心意。”
“羽姐姐。”
一旁，雪姬见张诗雨还要问话，便在她耳旁说了一声：“姐姐不必着急，王妃愿意相见的时候，自然会让我们进去。”
话是这话，可张诗雨却从她眼中看出了别的味道来。
也就是说……
这雪姬能想办法让顾静姝见她们？
张诗雨略微迟疑，见雪姬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放过了锦儿，抽身离去。
一旁本就是闻风跟过来的姬妾们见两人离去，相互换了眼色之后也都跟着离开，熙芳楼跟前，总算是恢复了清静。
用完早膳，绮云不顾秦瑶与果儿的劝说，直接去了后面的小阁楼。
原本便是王府中最好的地方，亭台楼阁样样不少，光是院子，就有前后两个，比起一般的富庶人家而言，还要精致华丽许多。
也不怪张诗雨一直眼馋着这里。
此刻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绮云坐在阁楼里，背靠着栏杆，静静望着院子里还在长嫩芽的柳树。
春风拂面，美人临窗。
鬓角的碎发随着风微微晃动，称得她的面容露出几分朦胧之色，那一双平日里灵动的双眼中，似乎升起了浓雾。
犹如森林最深处的雾霭一般，轻易不得消散。
因着小月的事情，秦瑶与果儿更是对她寸步不离，此刻秦瑶守在一旁，倒是没能看见她的表情。
没一会儿，果儿又捧了些许糕点茶水上来，放在小厅里的茶几上。
“王妃，虽然天气转暖了，可这上午的风还是有些凉，不如坐过来吃些糕点？”果儿放下东西后，瞧见顾静姝那默默的背影，忍不住道。
相比秦瑶的周到妥帖，她的所有言行，都全是因为真正的关心着顾静姝。
所以方才绮云执意要在窗边坐下的时候，秦瑶只是劝慰了几句，见她还是坚持，便也就随着去了。
听见果儿的呼喊，绮云从往事当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桌上的糕点。
“我想见盈姬。”她忽然说。
其实在果儿开口之前，她也没想什么。
只不过……
是看见这阁楼，不由得回忆起，前世她曾经和夏景烨一起来平王府中刺探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