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
夏成轩轻轻晃了晃她的手,又唤了一声。
“可即便没了孟月莹,你府里还有那么多姬妾,成天叽叽喳喳的,烦不胜烦!”绮云故意如此说,心中既想看看夏成轩会怎么回答,也是想,再给自己一个不回去的理由。
闻言,夏成轩忍俊不禁,猛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她骨血相融。
“只要你肯说,我又怎么会不去做,只要你回来,我立即将她们全部遣出王府!”
绮云没有抗拒他的怀抱,深深吸了口气后,问:
“连吟雪也一起么?”
说完,她便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他的情绪。
果然夏成轩听见吟雪两个字身形一僵,“姝儿……她,不似其他姬妾,若是离开王府,便无家可归啊。”
绮云将他推开,伸手取下他的面具,看着他眼中的隐忍,“那你告诉我,她到底像谁?那个无人能够替代的人,是谁?”
“姝儿……”
“我要知道!”绮云神色倔强。
她要知道,那副画卷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心里的人……
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他心里的人。
可是夏成轩却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担忧,害怕好不容易又抱在怀里的人儿会因为自己的答案再次离自己远去。
沉默了片刻后,他只说:“不管吟雪像谁,也不管那个人是谁,如今,我心中都只有你一人,你且信我一回,好不好?”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报仇么?”绮云忽然转了话头。
夏成轩点点头,清瘦了不少的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像个孩子一般依赖这份温存。
“那我要你起兵造反,你敢么?”绮云又问。
“我本就筹谋着这一天,否则又怎会去和萧楚玉见面。”夏成轩说。
“好,我已经做了部署,我跟你回平王府,你也不必将她们都谴走,只要别让她们来烦我便好,至于陆远之,我还是要用的。”
就在刚刚,夏成轩说他心中只有她一人,要她信他一回的时候,绮云忽然觉得计较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了。
即便她已经在看过陆远之送来的画卷时回忆起了自己前世的模样,即便夏成轩当真说出她想要听见的答案,又能如何?
绮云公主已经死了,她这一世,只能是顶着顾静姝的脸活着。
她不禁想起在林中搂住自己为自己挡开蒙面人攻击的那双臂膀……
他应当也知晓夏景烨还在东山,他小心翼翼隐忍这么多年,头一次暴露自己的实力,竟然是为了救她……
所以,他说他心里只有她,她信了。
“好,都听你的!”
此情此景,夏成轩除了这一句再想不到旁的话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话音刚落,马车却停了下来,外面紧跟着传来一声:“主上,远之来接您回府!”
是陆远之!
绮云和夏成轩双双睁眼,夏成轩心头一慌,仍紧抱着她不放,可片刻后,又拍了拍她的脊背,乖乖松了手。
他说过的话,不能忘。
“放心。”绮云对他笑了笑,这才抬脚往车厢外走。
但即便已经看不见,夏成轩方才的模样却还是深深的印在她脑中,她能看出,那是多么的隐忍。
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依依不舍的目光!
他真的改了自己的脾气!
绮云不禁欣慰。
车外,陆远之带着十数人,骑着马,带着另一辆马车等候着,见她出来,立即翻身下马,对着她端端一拜,眼中风云翻涌,面上却如平日一般和煦从容。
“听闻出了意外,远之立即便带人赶来,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惊扰了主上。”他说。
而且,这一路上,他也得知了是夏成轩的人救了她……
风卷起陆远之衣衫的下摆,露出精心绣制的靴子,看上去是那般的不染纤尘,可绮云却想起夏成轩说,是陆远之的人毒死了熙芳楼的替身,不禁淡淡开口,“我没事。”
看她依旧站在车辕上,不但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更是露出了自己原本的女声,陆远之心头一慌,“远之护卫主上不力,回府后自当领罚。”
“我不回去了,今日起,我会重新回到平王府。”绮云索性直言。
陆远之闻言,即便克制着,脸色却也细微的变了几变,不禁上前几步,望着绮云说:“主上……可想好了?”
绮云点点头,“回平王府,与平王的势力结合,于我们而言是大好事。”
“可是您好不容易才离开,这般回去,岂不又要困扰于此!”陆远之有些激动的劝说着,看绮云神色淡淡的,俨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禁揣测道:“主上可是对平王动了心?”
“这件事不该你问,你只需按照之前的部署,将事情办妥便是。”绮云下意识回避着这个问题。
她对夏成轩动了心么?
她……
或许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会这般避讳……
一直以来,她都告诉自己夏成轩是夏家的人,是自己的仇人,是自己不能相守的人!
想要逃脱开一次次的失控,失心,难以自抑,也是她离开平王府的原因之一……
可是今天许多话从她口中质问出来,她才发现有些东西根本回避不了……
闻言,陆远之看了一眼马车车厢,知晓夏成轩此刻正在里面,许多话也不方便在此处说,只得叹了口气,点点头道:“若主上心意已决,远之自当尊崇,只是,主上莫忘了当年之事,切勿因为一己私情,动摇了本心。”
“你的担忧我知晓,我与夏成轩的结盟也不会变,他会帮我们。”绮云说,而后不等陆远之再开口,便吩咐道:“夏景烨还在香云观,不时便会下来,你赶紧着人将山脚处清理,莫要留下打斗的痕迹。”
陆远之望着她的双眼,心中满是不甘,可……也只能低下头去,应了一声“好”。
她永远都是他要辅佐的人。
从前她是绮云公主的时候是这般,如今,她是前朝遗孤,也是这般。
可是,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想起年少时的欢愉,想起眼前这个人,曾经也是可以与她并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