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绮云和夏成轩刚刚离去不久,重华宫中,夏景烨亲自前去看望了张诗琪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定安宫。
虽是下午,可他却让宫人将门窗紧闭,所有纱帘也统统放下,独自一人坐在了幽幽的寝殿当中。
手里,是一壶清酒。
桌案上则摆着一支粉玉雕成的桃花簪,边上,是一枚绣工算不得多精致的锦囊。
喝了一口酒,夏景烨不禁伸手轻轻拂过锦囊上的绣纹,脑中,浮现起一张年轻的女子脸庞……
三年了,他登基上位,已经三年了。
忽而夏景烨勾唇一笑,一代帝王,竟然露出了几分落魄来,又是一口酒下肚,他看着那锦囊,不禁低声缓缓开口:
“这世间,最懂我,最适合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你……”
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仰头对着酒壶,一口气将酒喝了大半,紧跟着便扬手一挥——
只听得“啪”的一声,白瓷的酒壶便被摔得粉碎,壶中剩下的酒顿时撒了一地。
“可是你为什么竟然真的像是不认识我了?你为什么这么狠!”他忽而扬声质问。
门外的內监听得胆颤心惊,却不知,这皇上嘴里念叨的人到底是谁?
忽然,殿内气息一滞,纱帘无风自动,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而来,静静立在夏景烨的面前,透过银色的面具,那人看着桌上放着的两样东西,似乎是嘲讽一般的笑了笑,可那嗓音却从来都是嘶哑非常,反而是发出了一阵阵古怪骇人的声响来。
夏景烨抬头,他还没有失去理智,这些酒,不至于醉,只是让他越发的气血上头罢了。
是以,看见来人,他不禁猛地站了起来,诧异道:“大师……”
即便知晓此人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可他却从未出现在自己寝宫里过,而且,还是毫无征兆的!
不知为何,黑袍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夏景烨想了想,恢复了些许冷静,又说:“朕已经按照大师所说,放了顾妙仪。”
之前在勤政殿中,夏成轩刚刚走,黑袍人便出现,而后告诉了他张诗琪的事情,并且要求他必须放了顾妙仪,虽然感觉自己帝王的威严受到了藐视,但,夏景烨也知道,在这神秘的黑袍大师面前,自己确实还不够资格要他臣服。
毕竟,是拥有异术的高人,来日他还要靠他来谋划大业。
可眼前,黑袍人依旧伫立在那儿,就像是一道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于是夏景烨忍不住问:“可是,留着她,有什么用?这样做可能会让朝堂上受到影响引发争端。”
这番话,一开始夏景烨也是说了的,但当时黑袍人并未解释,只是要他先这么做,于是,他也只能按照黑袍大师所说的去做。
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每一次黑袍大师说的话都应验了……
他从来没有被黑袍大师骗过。
就连这世上最不可能的,他从未想过的事情,这黑袍大师都做到了,不管是出于对未知力量的畏惧,还是为了满足此人,让他为自己所用,这些年来,夏景烨从未在黑袍大师面前有过不敬。
终于,黑袍大师伸出一只手来,可却是冲着桌上那两样东西五指一曲,一道黑雾从他指尖翻滚而出,夏景烨还未来得及阻止,那桃花簪和锦囊便已经落入了黑袍大师的手中。
不再看那两样东西一眼,黑袍大师用沙哑如同枯木的声音冷冷说道:“这个时候,皇上不该有任何杂念。”
“可是……”夏景烨瞪着看他将东西收入自己袖中,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心中急切,更甚至是有些恼怒,只因为面前的人身怀异术,所以不敢发怒罢了!而他也更不可能放下自己帝王的尊严去跟一个异士求饶,让他将东西还给自己!
“皇上!”黑袍大师恰好扬声,打断了他的后话,“眼下他们都已经谋划好了一切,只等你入套,难道,你还不打算拿出三年前的那般杀伐果断么?留着这些,只会让你分心!等来日事成,你要什么没有?”
最后一句话,更像是一种暗示一般。
夏景烨听了不禁为之一震,想要什么……
对啊,等事成之后,他再也不需要这般独自喝酒了!
他就可以得到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皇上可别忘了你后宫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宠幸!”黑袍人又道,看他似乎打起了精神,说完这一句便化作一股黑雾,消散无踪。
看着黑雾散去,许久,夏景烨才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踹翻!
两日过去,官驿中太医往来不断,萧楚玉这两日一直守在官驿,几乎和多木的侍卫长一般对其寸步不离!但,多木却依旧没醒。
十几名太医和来自白岩国的医者尝试了各种方法,却都没有任何用处,多木王爷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叫不醒。
这下,白岩国的人彻底慌了,若不是有萧楚玉带兵守着官驿,恐怕向来性情热烈直爽的白岩国人早就在官驿里闹得不可开交!
就连萧楚玉身披战甲手持兵器,也时常遭受使者的白眼和冷嘲热讽,更何况是他不在的情形了。
而除了白岩国之外,夏朝南方和西边地区也接连发生了几场不大不小的内乱,皆是打着得天授命,平定天怒的旗号。
那些散布在各处的流言仿佛扎了堆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就像是洪水一般破堤而出,冲着各大主城甚至朝阳城倾泻而来……
绮云坐熙芳楼院中,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着素儿的禀报,不禁有些奇怪。
这陆远之,不是已经和她决裂了么,她也说过不会再用他的人,可是为什么一切还是在按照她的部署推进?
难道他还是没有放弃?
可是,若她对他根本没有那份心意,他帮着她做这些又是图什么?
“以你的人手,能了解到这些事是谁在暗中推动么?”沉吟片刻后,绮云问道。
素儿摇了摇头,“确实如主上所说,是有人在暗中部署,但,并非是死士营的人所为,虽然我已经脱离了死士营,但营中还有我的人,他们并没有给我传过此类消息,反而是对这样的变化也十分不解。”
“那会是谁呢……”绮云不禁疑惑着。
虽然这些谣言在之前就已经安排了陆远之散布出去,即便现在不再过问,也很有可能在百姓当中不断激化,但是这个关键时候发生的动乱,必定不会只是巧合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