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
夏西辞好整以暇地披上那一身标志性的红袍,身旁雾气缭绕,仙气氤氲,就宛如是身处仙境一般,而他在仙境之中红红火火的宛如是一抹鲜血。
无论怎样都无法被抹去的血滴。
“人都走了,你还藏着又有何用?这里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地盘。”
夏西辞半边身子都靠在了一边的巨石上,就像是一个微醺的贵公子。
那一张和温韶华别无二致的脸庞满满的妖娆和邪气,竟让人忍不住要过去浅尝其芳泽,与此同时,一抹窈窕纤细的身影从重重叠叠的白雾中缓缓走出。
先是一地的五彩斑斓长袍子,如若仔细去看,便能看到上面不是什么日常有的花鸟鱼虫,而是无数悲戚跪地的人们,他们的脖子被一根接一根的粗大绳索牢牢吸住,红色的烈火焚烧着他们的身体,滚烫的油锅还在反射着金黄油亮的光泽。
“冥王。”
夏西辞淡淡地换了她一声。
此人竟然是当初苏湮岚二人在地府所遇到的那一名骨女,只是她身边没有那一条硕大无比的巨型鲲鱼,那一张邪气四溢的脸庞和夏西辞竟然出奇的相似。
让人看着就觉着妖媚动人。
“我可不是那一条可怜虫,冥王不过是一个头衔。”
骨女冷冷地勾起了嘴角,“我让你做的事都做的怎样?”
“一切都是如您所愿,那个东西,已经被放到了人间。”
夏西辞在提及那个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朝着骨女微微鞠了一躬,“竟然如此,那就到了您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呵呵,你不过是一个区区玉鬼,现在竟然就要李代桃僵。”
骨女轻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只是都一样,我也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她说着就将手指张开,一道殷红的光点倏地飞出,“滋溜”一下就钻入了夏西辞的眉心。
“你只要靠近原主人,念出我交给你的法阵,你就会获得他的身体和灵魂。这时候你就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再也不是什么别人身上的附属品。”
夏西辞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被红点触碰到的地方一阵发烫。
他黝黑无底的眸子深处旋转起让人意会不明的旋涡,仿佛是潜藏着无数诡异莫测的心事。
相思茶馆。
苏湮岚倦倦地推开了门扉,素白的脸庞仿佛是玻璃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一种晶莹剔透的光泽。南瑶立刻迎上前,乖巧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阿苏,你这次又是去做了什么?”
“那夏西辞明明被我体内的冥火给焚烧殆尽,却能在昆仑山顶死而复生。”
苏湮岚随意找了一张椅子,一屁股就坐在了上面。
素白纤细的手指按着太阳穴,“我觉着这里面透着的事情觉得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或许……这背后是真的有人一直在指示。”
南瑶疑惑地跟着皱起眉头,“你说有人在指示?莫非是那梅家秦家的事故也是如此?”
苏湮岚点点头,“你想想看,那两名女子九黎和雪琴再怎么样都不过是小小女子只身,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多惊世骇俗的罪案?”
“而且,再加上夏西辞的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我能够感受到他体内的法力在一次次地增加,就像是根本不能彻底杀死他一样。有什么在一直保护着他。”
南瑶猛然一惊:“对了!就像每一次的案子都会有夏西辞出现!好像什么都会和他有关系!!”
苏湮岚苦涩一笑,“不是有关系,是根本就是他在背后指示。因为他是一只玉鬼,可以勾出人心底最深的恶念,那些被他引诱的人会产生一种犯罪的冲动。”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阵巨响从茶馆之外轰然炸响。
连带着苏湮岚坐着的那一张椅子都发出了嘶哑的吱吱吱声响。
“这是什么!??”
南瑶立刻摇身一变,成了一只浴火凤凰,她扇动着火红的翅膀化作一只惊天红箭倏地离开了茶馆。苏湮岚皱紧眉头,满脸都是疑惑不解。
要知道这个相思茶馆的结界是倾注了她几乎半辈子的心血,和人间彻底隔绝开来。
到底是怎么样巨大的力量可以撼动?
就在这时候,一直紧紧闭合的茶馆大门被人猛地撞开。
子攸匆匆闯入,他都来不及抹去头顶细密的汗珠,气喘如牛地说:“苏老板!!大事不好了!!苏城、苏城要没了!”
紧接着还没等他话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鸣骤然炸响,苏湮岚双目划过一道锋利的光芒,她身边的子攸还处在惊骇欲绝的境地,只觉得后领子一紧,整个人突然就悬空而起。
“呆子还不快逃!!”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女声在头顶盘旋,他猛地抬头,只见一只血红的大鸟将自己吊在脚丫,他又低头看地,却只看到一片灰尘滚滚,本来的相思茶馆彻底淹没在灰尘当中。而其余的苏城部分也是被无数的黄色雾气给掩埋的一干二净。
“到底……发生了什么!?”
子攸震惊地看着整个地下,难以想象那个繁华的古城在眨眼间会灰飞烟灭。
“竟然还有人逃出来了。”
一个妖媚的女声蓦然地从背后传出,南瑶当即警惕地发出了一声凤鸣。
只见骨女不知何时站在了半空,她身轻如燕,双足尽是累累白骨,而一张脸庞美丽如画卷。
“你都到底干了什么?!!”
南瑶从嘴巴发出了女声。
“嘘!”骨女邪气一笑,“有好戏看了。”
只见到那灰黄色的滚滚烟尘要散殆尽,露出了如今的苏城全貌,那竟然是一大片宽阔无垠的黄土地!令人震惊的是,整个片黄土地中央空荡荡的,什么人的没有。
好端端的一座百年古城就在眨眼之间成了空城。
四面八方静谧的让人害怕。
就在这时候,子攸注意到了土地上一个身影。
不,应该是三个。
苏湮岚和温韶华并肩而立,而站在二人前方的还有一个诡异无比的东西。
因为要说是人,那也实在是太过勉强。
他的全身都膨胀如同气球,一个皮球那么大的肚子鼓鼓地涨起来,两个粗大的手臂竟然布满了眼睛,双腿粗壮如古树盘亘,最为滑稽可笑的是他的头颅竟然只有拳头大小。
“秦、、、、秦满月。”
温韶华几乎认不出这个眼前的怪物,如果不是凭着他那一身残余的袍服。
“虚。”
苏湮岚艰难地吐出这么一个字,她对于上古魔物也是有所研究的,因为平日本来就博览群书的缘故,她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大腹便便、狰狞可怕的东西。
专门吞噬世间万物,只要此物一出,整个人间就代表着一场浩劫的到来。
“我劝你们就不要挣扎,虽然他不会吃你们。”
骨女幽幽地飘落到了一边,她笑靥如花,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湮岚谨慎地盯着她。
“千百年,千万年,十万,百万,千万年,苏老板难道就不会觉得很闷很无聊吗?”
骨女扬天喃喃自语,一对眸子瞬间变的充血通红。
“你应该是最理解个中滋味的人。”
苏湮岚失声笑道:“所以你就要毁灭整个世界?”
骨女耸耸肩,“那又如何?反正人活着就是为了死,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她勾了勾手指,子攸和南瑶就像是两个气球,从天上飘荡而下,重重地砸在了泥土。
“苏城不过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就是滕城,应城。”
骨女张开双臂,就像是一个指点江山的女皇。
“我要这整个世间都承受我的孤独。”
她说着走向那怪异丑陋的巨人,双目竟然洋溢着无数的绵绵爱意,“我等你、盼你这么久,希望你可以回来看我一眼,但是你没有,没关系,你留下的种子我帮你散播,我依然那么爱你。”
爱?
苏湮岚不可置信地看着骨女,“莫非!你就是那一位爱上了魔尊的堕落天女?”
骨女轻抚着怪物的手臂,“是又如何?时间终将带走一切,他没有为我回头,就像是你们两个,一千年过去,他不会记得你是谁,只有你在盼着他。”
苏湮岚眼神复杂地看着温韶华,后者也是满脸的尴尬。
“你不可能驱动魔界灵物,它们只会被魔界中人趋使。”
苏湮岚转向骨女,信誓旦旦地说。
“可惜你忘了还有那一只魔界玉妖。”
骨女勾唇一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引你们走入这个局。”
一身红袍的夏西辞从一旁的空地骤然出现,他冰冷的目光就宛如是两把利剑,虚一看到他,立刻就温顺地匍匐跪地,就像是见到了主人的狗。
“我一直就想着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从我有意识开始我的所有记忆都是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就是活在这一次次的轮回。”
夏西辞紧紧地盯着温韶华,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千百年的仇人。
“你的诞生是一个意外,并不是我故意的。”
温韶华叹了口气。
夏西辞耸耸肩,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一起,让人觉着就像是在看着一面镜子。
“所以我决定一定要在今天了结这件事。”
夏西辞莞尔一笑,他说着就抬起手。
苏湮岚已然准备好对他下手,只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着实出人意料。
没想到那夏西辞的手竟然是指着骨女!
虚立刻咆哮一声,张开大口便将始料不及的骨女给吞入腹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夏西辞又是打了一个响指。
那虚再一次呕吐,周围猛地刮起了一阵狂风!
所有的苏城竟然重现。
夏西辞走到温韶华的面前,他突然一伸手,在自己的额头拉开一点红色的光球。
“只要你带走这个,你就能将我杀死。”
夏西辞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因为我想回到原来的样子,我不过是一个玉,那就应该回到原来的样子待着。”
温韶华犹豫地看着他,终于伸手接过了哪一个红色的光球……。
十年后。
相思茶馆。
相思木翠绿欲滴,在微风下飘荡着层层翠绿的涟漪,苏湮岚抬头看着那树叶缝隙的阳光,一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温韶华站在一边,将她揽在了身边,一只朱红色的玉在他的手腕上盛放着灿烂的光,就宛如是冉冉升起的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