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小兄弟!”
刚刚踏出警局的浩明被熟悉的声音叫住,转身便看到已经出狱的大叔。
对方此时一把胡子,穿着怪异的格格衬衫和牛仔短裤,连脚上还套着人字拖,看那副大汗淋漓的样子,应该也是在太阳下暴晒了许久。
浩明轻轻推开搂着自己的雪儿,示意两人先去别的地方,随后对着大叔问道。
“你出来了啊!怎么?需要我给你介绍工作吗?”
“不不不!我是来谢谢你的!我刚刚出狱,入狱前,我把所有钱都偷偷留给家里,希望她们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就剩下几十块钱。如果兄弟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吃我最喜欢的臭豆腐!以前我和我媳妇还有孩子隔三差五就吃!”
“好啊,我也很长时间没吃过这种东西了。”
闻言的浩明乐了,对于各种小吃他还是很喜欢的,充分发挥吃货本性,点头笑着应了下来,抬头看向远处。
对于浩明而言,他的视力天生就像安了倍镜一般,尤其是在精神高度集中时,加上那种心跳加速状态,他的视力甚至不弱于有些手机镜头。
“就那吧,有一家小店。”
指着远处的浩明看着满脸怀疑的大叔,缓步向前走去,后者犹豫几秒后也跟了上来,当自己视线逐渐清晰时,真的发现‘油炸臭豆腐’那几个大字,顿时目瞪口呆。
这家店几乎就只有一个油炸豆腐车的位置,除去车子也就剩下两人并排可行的过道,里面只有两张拥挤的桌子,满地都是免费的卫生纸和纸盒、木签,趁现在没人,里面的妇人细心打扫着卫生,门口就一个女孩看着油炸车。
“两份,哦不,三份臭豆腐。”
已经走到店铺面前的浩明抢先开口,低头看着面前认真阅读书籍的女孩,笑着掏出钱包。
“停下!怎么能你付钱呢?说好我请的!”
浩明掏出钱包的举动将大叔刺激不小,对方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如果自己现在不懂得知恩图报,日后还怎么开始新的生活!?
大叔死命的按下那牛皮钱包,掏出自己‘寄存’在警局三年,皱皱巴巴的五十块钱,看向那收钱的女人。
可就在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定格一般。
看到大叔手中的人民币滑落,浩明低头轻松夹了上来,奇怪看着发愣的对方。
“啊!…”
正在扫地的妇人抬头看到来人,惊讶的大叫一声,连扫把扔在一边也毫无察觉。低头写作业的女孩也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抬头瞅一眼胡子拉碴的大叔,猛地扔掉手中的书,像是被吓到一般,尖叫着跑到妇人面前,痛哭起来。
这?!
直到现在,浩明都被蒙在鼓里,似乎除了自己,在场的人眼泪都迸发而出。
妇人嘴巴长着大大的,眼泪混着满脸油污流进口内,上下咬合着牙齿却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喉咙,那千言万语就差一个宣泄口就会彭发而出!
“我…回来了!”
“啊!!!!啊!!!”
听到那朝思暮想的熟悉声音,妇人顿时崩溃了,大叫着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巴不得把这几年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
她紧紧抱住痛哭的孩子,干渴的嘴唇因为长时间不喝水已经崩裂,泪水混着血水滴落在那补丁满满的围裙上。
这几年,她辛辛苦苦还完所有债务!
这几年,她辛辛苦苦拉扯女儿成长,饥一顿、饱一顿!
这几年,她战胜所有流言蜚语,以一个柔弱女子成长为无坚不摧的女强人!
可是!
她受的委屈无人哭诉,只能每逢夜晚躲在被子独自抹泪!
她知道,也很清楚,丈夫因为杀人被判了无期徒刑!
可是她不死心!
她掏空积蓄,租了店面,借钱买了一个丈夫最爱吃的臭豆腐车,在无期的等待之中度日如年!
她每天都会去监狱门口看看,希望偶尔可以看到丈夫劳动的身影。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丈夫会和自己断绝联系!
天天以泪洗面的她,甚至已经想好到时候在丈夫的墓前都说些什么!
可是,奇迹真的降临,可那些话却全部都搅乱在心里,如同刀割一般!
流着泪的大叔颤抖着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他怕自己的孩子害怕自己这个杀人犯,他怕自己的妻子因为自己断绝联系而恨之入骨,他怕自己不会再属于这个家!
终于,三人抱在一起,所有的话似乎都没必要再说,哭声几乎盖过车辆的鸣笛。
这感人的一幕让浩明鼻头一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将那破烂的50块钱放在桌面上,拿出手机拍张照,静悄悄的离开…
……
“为什么…嘶(抽泣),为什么你三年都没有联系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怕因为我杀过人,给你们带来不良的影响,所有欠你的我都会补偿给你。对不起啊,老婆!”
大叔紧紧将老婆和女儿抱在怀里,巴不得让她们融入自己的身体,自己欠她们的真的太多了!
“你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我一直…在等你啊!”
那句‘在等你’喊的撕心裂肺,甚至都有些破音。
大叔将自己的眼镜扔在一边,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妻子的几缕银丝,抱的比曾经任何一次都紧。
他害怕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自己松开手就没了。
曾经在监狱,支持自己活下来的信念不就是她们母女吗!可他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等着自己,顿时内心的愧疚无与伦比。
钻在两人中间大哭的女儿甚至都有些喘不上气。这么长时间,她长大了,可她很清楚爸爸当初是为谁而去犯了法。这几年,她努力学习法律,茶不思饭不想,和妈妈日益消瘦,只是为了让爸爸的无期变成有期徒刑而已!
三个人就这样紧抱着,泪水成河,河上的小船,渡走所有的委屈。
“老公,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啊!对了!小兄弟!”
从情感中脱离出来的夫妻二人,泪眼模糊看向门口满满的围观群众,却找不到那个让全家重生的恩人。
“人呢!?他人呢!?”
慌慌张张的大叔一把抓起眼镜,将粘在镜片上的卫生纸扔掉,冲过去挤开拍照的人群,望向车流穿梭的马路。
可是,那个‘小兄弟’确实离开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老公啊!你快看啊!”
听到妻子叫喊的大叔又窜了回去,看到妻子举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
奇怪的大叔点开余额,顿时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喃喃着。
“个,十,百,千,万,十万,五!五十万!这是!?……”
语音激动到颤抖的大叔突然看到下方细微的字体,拿起手机放大和妻子一起阅读着。
“大叔,很开心能看到你们一家团聚,没想到这种只出现在电视剧里面的剧情竟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真的是让我很感动。你的妻子真的很好,请珍惜你们的感情,这些钱如果能帮你们东山再起最好,希望如果有一天我回来,还能看到你们的臭豆腐店。”
“还有,我的名字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免得惹祸上身,也不要找我,以后我会来的。忘掉过去,展望未来,开始新的生活吧。”
大叔看向门口的支付码,握紧了手机,又和妻子紧紧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