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这俩人出现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几小时之前好不容易摆脱掉莫雨晴的。
再说,几小时前才道别,怎么转眼前又找上门聊天了?莫雨晴进来就说:“我们在外面办事时遇到了袁霖,听到袁霖说你外公身体不大好,我们也就顺路过来看看了。没打扰到你们吧?”
莫雨晴的话刚落,袁霖的身影从门后缓缓地走了进来。
看来刚刚袁霖不是离开,而是出去让他们进来坐坐。这也就很奇怪了,既然是一起来的,刚刚怎么不一起进来呢?还是先让袁霖进来看看什么情况?
“小姐哪儿的话,您能来看望老先生我们欢迎至极。只是很可惜的是老先生已经歇息了,怕是得过一阵子老先生才能醒来。”罗忠岁接了莫雨晴的话说道。
莫雨晴喔了一下,面露遗憾,“虽然很遗憾,但是没关系,我会等老先生醒来的。”
罗忠岁闻言赶紧请莫雨晴他们上座,然后为他们沏茶。
袁霖缓缓地走过来,与我们一同坐下来。莫雨晴刚坐下来的时候抬头看到郑子肖,愣了一下很是意外地说:“你是……郑子肖吧?”
郑子肖没来得及说是,莫雨晴就笑眯眯继续称赞着:“我在商业会上见过你,你在台上的发言非常棒,我对你记忆犹新。”
“谢谢。”郑子肖微微一点头,道了声谢谢。
按照我对郑子肖的了解,他目前只是想草草结束了和莫雨晴的对话。但是莫雨晴并不会依了郑子肖的意思,她的视线在我们身上来回着,然后笑呵呵地打趣着:“你们关系果然不一般呀!那会儿在商业会上见到你们互动,我就在猜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了。但那时候小音身边还有别的护花使者,我就没往别的地方想去。现在撞了个正着,怎么都掩饰不了了吧?”
郑子肖听见这番话的时候微微蹙蹙眉,视线默默地转移到我身上。
我也愣了下,莫雨晴口中的护花使者,估计是指喻少枫。而她说的那场商业会,应该是他爷爷宣布要将公司交给郑子肖管理的事情。
而现在的郑子肖,怕是还没想起那些事。
现下也不知道莫雨晴是有意还是无意,仍然在开这个事情的玩笑,“不想事情透露出去,你们可得给我封口费来着。”
我们没接莫雨晴的话,反倒是邵君扫了莫雨晴一眼,把茶递到了她面前,示意她可以闭嘴了。
莫雨晴瞥了邵君,表面虽然还是笑呵呵的样子,但还是端起了茶杯小抿了一口。再次开口的时候,却是很自然地绕开了刚刚的话题,问起了我外公的身体情况,“对了,小音,你外公现在身体是什么情况?”
莫雨晴的话题转移得很自然,而且气氛交接得也很流畅,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尴尬,觉得刚刚的话题卡着了似的。
我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外公身体的具体情况,只是简单地描述一下就了结话题:“不大好。”
说不出【还好】这种话,从刚刚外公和我说话期间不经意透露疲惫的模样,我很清楚外公的身体已经响起了警笛。
莫雨晴喔了一下,目露担忧地问我:“那为什么不转去医院治疗呢?这里接受的治疗都不如医院的好吧?”
听到莫雨晴问的这些话,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袁霖让他们来说服我的。我侧目看了下袁霖的反应,发现此时的他听到莫雨晴说的话也目露赞同,并不像是彼此私下说好了的样子。
打消了莫雨晴是袁霖派来的救兵的念头,而且看袁霖也不打算接莫雨晴话的样子,我也就接了话:“如果老人家愿意去的话,我是绝对支持的。”
“老先生为什么不愿意去?”莫雨晴疑惑地问。
“屋子里有太多的回忆。”我淡淡一笑应着。
莫雨晴闻言哎呀了一声,很是不认可的样子,“你不能事事都让老先生做决定啊,老人家年纪大了,怀旧的情感浓厚我可以理解。可是有什么能比身子重要呢?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做的难道不是过好当下吗?多一天时间,就能多创造一天的回忆,而不是让老人家永远地活在了回忆之中啊。”
莫雨晴说的话不无道理,估计袁霖的看法和莫雨晴是一致的。
再抬头看了下袁霖的表情,此时他也正盯着我,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没有吭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莫雨晴见我不吭声,便转头询问邵君和罗忠岁的看法,“你们说是不是?其实何止是咱们不愿意看到老先生离开,老先生心里也是不愿意离开我们的啊。但同时的,他也放不下过去的情怀,你让他亲手割断对过去的情怀,这怎么可能?现实吗?”
邵君微微蹙眉,他深思了一会,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同莫雨晴的观念。
就连罗忠岁听了莫雨晴的话,也面露迟疑。罗忠岁是绝对尊重外公意愿的人,可是如今听了莫雨晴说的这番话,也不由得露出了为难的样子。
是啊,谁愿意离开呢?可是让一位老人家亲手割舍对过去的情感,怎么割得下去呢?
在我们一片死寂的时候,郑子肖忽然出声说:“你们认为,老先生是一位怎么样的人?”
他的话让我们为之一怔,我们的视线齐齐落在了郑子肖的身上。
郑子肖目光淡然和我们对视,“优柔寡断?愚昧?一位连自已需要什么都没法做得了决定的可怜老人家?”
我们一行人齐齐怔住,一时间没有领悟郑子肖话里的意思。
“显然我刚刚说的话都和老先生没有一点挂钩。既然是这么一位睿智的老先生,你们又何须担心他自已做不了主?我说些不好听的,这是老先生的生活,是他自已去选择的。而不是由你,由我们任何一个人决定,他过得痛苦,你能身同感受?他觉得满足,你能理解其中的快乐?既然都不能,那我们此时此刻的干涉插足,是不是显得可笑又愚昧?”郑子肖缓缓地说下这番话后,我那犹豫着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