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声呵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刚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开的腿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彭玉蓉一脸震惊地看着郑子肖,像是没想到郑子肖竟然会这样吼她。
其实不止彭玉蓉,就连我也很惊讶。如果说是以前的郑子肖到处乱发脾气,倒还习惯。可是现在的郑子肖,给我的感觉还算温和,就连刚刚我再三反驳拒绝,他都是要么闭上嘴巴不吭声坚持己见,要么就是直接忽略我的反驳问我别的问题。
要换作以前,我又是拒绝又是‘挑衅’的,他早拧着我教训一通了。
或许连郑子肖都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会这么大的反应,他愣了一下,或许他想缓一缓语气的,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缓。最后只能铁青着脸色说:“反正她就是不准走。”
彭玉蓉听了脸色也不大好看。他说:“子肖,你不要再闹了。难道你还不让人家姑娘回家吗?”
眼看着这母子俩要起争执。我傻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不让我回家?如果是郑子肖的话,保不准真会这么干啊。
“好了子肖,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去再说,先让人家姑娘回家吧。”彭玉蓉见郑子肖沉默了,她也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
“回家?”忽地,郑子肖轻声念了这两个字,像是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似得。
“跟我回家。”他猛地抬头对我说道,“是不是我认错了,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我愕然。
还有这种操作吗?
彭玉蓉听了更是恼了,没想到郑子肖会这么执着,“子肖!听妈妈话,别再为难人家姑……”
“妈。”郑子肖看向了彭玉蓉,他问:“从一开始你就很抗拒她留下来,为什么?”
像刚刚和我说话一样,现在反过来问彭玉蓉了。
而彭玉蓉也像我刚刚那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究竟还是心虚,到了真材实料面前还是难免会不知所措。
“你们到底隐瞒我什么?为什么不敢告诉我?”郑子肖的视线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气氛也随之开始阴沉了起来。
彭玉蓉被郑子肖看得说不出话来了,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要再不说话,恐怕彭玉蓉会迫于自已儿子的‘压迫’下道出真相。
我做了一回和事佬,“郑先生,你不信我就算了,难道你连你的母亲都信不过吗?”
道德论还是有用的,郑子肖听了后眯了眯眼睛,可能他自已也没有想到充分的理由以至于让自已母亲合着别人来骗自已。
“关于你说的事情我明白了,既然你信不过我,那么我会配合你的。但是我在B市还有事,我现在不可能留在这里的。之后有时间,我会和你好好说清楚的。”我语重心长地劝着,希望他不要这么着急。
但我心里并不这么认为,身份证是假的,只要我离开这里,离开S市,他爱查查去,反正也查不到什么。
可是事实证明,我能想到的事情,郑子肖也想得到。他听了立马板着脸看我,“你身份证是假的,你走了我上哪找你?”
我听了差点气吐血,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郑子肖这人这么棘手?
不,不对。不是没发现,而是早就发现了,只不过是太久没接触,现在都忘了!
我没想出怎样才能重新圆了这场对话,郑子肖紧接着就说:“要么你留在S市,要么我去B市找你,自已选择。”
还能给我选择,对于以前的郑子肖而言已经是相当仁慈了。换作是以前,郑子肖索性说一不二就逮着我留在S市,想跑?没门!
我嘴巴微张,眼见这情况,哪怕缓得一时是一时,B市都比S市好啊。万一真让郑子肖想起什么来,B市我还能撒腿跑路。在S市,我腿还没迈出去就被人逮住了。
在我欲要一口答应之时,我忽然想起了在B市的蒋红。
如果郑子肖跟着我去了B市,蒋红就会知道郑子肖的事情了吧?
如是让蒋红查到了郑子肖和我的关系,对于袁霖的事情,她会不会将郑子肖加以利用?
等等。
我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要顾及到郑子肖的处境?
蒋红利用郑子肖怎么了,郑子肖,之前还不是利用我了?
一霎间,我觉得自已特蠢特傻。我为什么要替郑子肖担心啊?他自已要跟来,那就随便他啊,蒋红爱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与我何干!
咬了咬牙,我别开了脸,正想说:那你来B市吧。
在一旁的彭玉蓉却开了口:“姑娘,能否委屈一下你,留在S市?”
最不可能让我留在S市的人竟然让我留下来?
我诧异地顺着彭玉蓉的方向望去,对上她的视线里,我从她的眼眸里看到的只有无可奈何。
在彭玉蓉的眼里,她可能觉得既然郑子肖这么坚持,反正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了。那么与其让他跑去B市找我,不如让我留在S市里了。
我刚咬牙做的决定,此时对上彭玉蓉的视线时,我又动摇了。如果说我是受害者,彭玉蓉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虽然我现在本该无暇顾及旁人感受,但不可否认的是,彭玉蓉确实是因为我,而备受一连接二的精神折磨。
当初郑子肖车祸的时候,彭玉蓉有多痛苦?
当时我被郑子肖关着的时候,我虽然难受得要死,可是看在眼里的彭玉蓉何尝又不崩溃?自已好好的一个儿子,却整得跟疯子一样。
到了如今,我很难想象这几个月里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但她眼角的鱼尾纹,却是最有力的回答:过得很不好。
彭玉蓉妥协地太多,让步地太多。
我很清楚我大可以拒绝的,反正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什么重要的人,我大可以不管她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改了口。
“那我留下吧,但不能太久。”我生硬地扯了下嘴角,同意了。
话落下后,郑子肖忽地嘴角微勾,似是很满意我所说的话。而彭玉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神色虽然复杂,但还是暗暗地松了口气。
究竟,还是不忍看到无辜却屡屡备受牵涉的母亲露出难受的模样。
她这些时间,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