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我戴了帽子,算是挡一挡这毛毛细雨。在这大冷天还下绵绵细雨的天气在海上开快艇,可以想象而知有多冷。我身上穿的衣服并不保暖,现在冷得我身子不停发抖,如果有镜子给我照照,也许我现在唇色是紫的。
毫不夸张地说,我觉得这些冷风刮到我快要昏过去了。
但好在,我快要昏过去前到达了目的地。
快艇停靠在岸,我就连站起来还是别人扶着的。我站不稳,所以他们由扶改为背了。
我被背到一辆黑色小车里,转而又带我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里。我进去的时候,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应该是早在里面开足了暖气等我回来了。
我被放到沙发上,我刚坐下,随后就有人捧热水和被子过来给我了。
脱下了外面穿着的一件透明的防水衣,我不敢脱那个信号屏蔽器,怕郑子肖会跟着找到这里来。我裹紧了被子,身子还是忍不住地发抖。冻得快要昏过去,一下子还暖不回来。
“要不要泡泡脚?”有人在我边上提议道。
“算了,先让她这么缓缓吧。”有人替他接话。
差不多有十分钟后,我开始感到身体有温度了,不再和刚刚那样抖得跟筛子一样。但脑袋还是有一股昏昏沉沉的感觉,实在是太累了,可以说是体力透支。
这些天的被囚禁身体本来就虚弱了,今天的事情堪称大逃亡,岂是考验身体又是让脑子备受煎熬。
在我快要昏昏欲睡之前,门忽然哐当地被打开,我那睡意霎间一扫而光,打起了十二分戒备往门口看去。
可是当我看清了来者的时候,我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热泪盈眶。
“小姐,小姐啊……!”罗忠岁看见我坐在沙发上,瞬间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站在他一旁的是林墨白,他赶紧扶着罗忠岁进屋,随后不忘锁上了门。
“岁叔……”我哽咽着唤着他的名字,我想站起来和罗忠岁抱在一起,可是脚才刚到底,我连站都站不稳。还好罗忠岁及时地扶住我,没让我摔倒。
当我仔细地端详起罗忠岁时,我心下尽是辛酸。此时的罗忠岁胡渣布满下巴,黑眼圈与眼袋让他看起来又老了十几岁。他上一次这么颓废的样子,是外公所去世的时候。没想到我这一次的‘失踪’,会让罗忠岁煎熬成这样。
林墨白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珠子尽是血红丝,看来他已经连续熬夜甚至通宵了好些天。但相对于罗忠岁,他还能稳稳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因为年轻,还是因为定性够强。
“您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好吗,小姐,您瘦了……”罗忠岁咽呜着说,手不禁地抚上了我的脸颊轻轻抚摸着,那有老茧的手摩擦着我的脸颊,让我觉得此时的一幕非常真实。
我十分贪恋此时他的碰触,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握住了罗忠岁的手。我身子微抖着,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太想哭了,虽然确实是哭了,我只是强忍着没有哭得那么狼狈。
“只是把我关起来,没事的。”我把郑子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隐瞒了起来,我只想让罗忠岁放心下来。如果让他知道我之前的日子里所遭受的对待,我怕罗忠岁会过激到找郑子肖拼了。
我们含泪对视却无言,林墨白在边上沉着出声说:“罗先生,我们的时间不多,一会我们就该走了。”
我听得出林墨白嘴里的‘我们’并不包括我,现在听到他们要走,我的心又紧了起来。好不容易能见面,他们要去哪里?我忍不住问:“去哪?”
罗忠岁虽然也不舍,但还是抹了抹泪水说:“您不见了,郑子肖自然会来我们这里找人。这段时间我们都不能见面,我们已经安排好您的去处了。”
所以说这段时间我还是要继续躲着么?但我明白他们的用意,也就没有发出不满的声音。
“那,我大概要躲多久?”虽然明白用意,但还是忍不住问一下时间。我不想一直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可是又无可奈何。
“暂定,先看情况,到时候我们会联系你的。”林墨白应道。
见他们急着要走,我越发不舍得,也不敢出声挽留。眼看着他们和屋里的人交代叮嘱事情时,我还是忍不住走到林墨白身边,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我,眼神示意着我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
“公司。”我张了张嘴,说了个词。
林墨白的眼神微微一黯。
看到他这样的变化,我心下一凉。现在公司的处境和下场,不用他说我也能猜到了。可是即使如此,还是想问下去。“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墨白的视线有些闪躲,在一旁的罗忠岁也迟迟没有吭声。
“没事,告诉我吧,我能承受得住。”我出声说道,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里,我攥紧了拳头。
他们对视一眼,最终是林墨白开口告诉的我,“现在最大股东是袁霖。”
果然,没有什么是比袁霖占有了我的东西最为打击人。
如果最大股东是郑子肖,也许我心里还没那么难受,顶多会觉得:如果不是我那么信任他,他又怎么做得了最大股东呢?
可袁霖不是。
我安慰不了自已,安慰不了。那种浓浓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我已经连着两次在袁霖手上栽了跟头。
虽然表面上看似是郑子肖背叛了我,袁霖才有现在的成功。
可换个说法,如果不是袁霖有本事,又怎么能让郑子肖投靠于他?
啊,真的是难受。
曾一度信誓旦旦地要让袁霖后悔,要让袁氏垮掉。可是现在,到底是谁后悔,到底是谁垮掉?
即使现在看不到袁霖的脸,我也能猜到他现在是怎样的一脸讽刺嘴脸。
他现在可能是在我的公司,甚至是在我的办公室上慢悠悠地品酒享受胜利的果实。而我呢?我只能在不知名而隐蔽的角落里,为我能够荒落逃亡出来而暗自庆幸并苟且偷生着。
想象总是如此美好,现实总是冷冰冰地往脸上甩,甩得我脸一阵阵刺痛,甩得我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