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久久地没有消化罗忠岁的话,罗忠岁继续说道:“那份钱早在立下P市这块市场时就准备好了,为的就是预防不备之时。那些钱能支撑咱们第二个项目走好长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应该也能开始有收益了。”
我沉默了好一会,我试探着问:“外公早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吗?”
罗忠岁笑了笑,“老先生谨慎了一辈子,唯一糊涂的就是柳小姐那么一件事。”
所以他的意思是,不管袁雄国是好是坏,外公都会留这么一手的,无关他是否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还有林少爷先垫着的那些钱,我自已也差不多还清给他了。不过我是私自转户的,他应该还不知道,还请您不要再对于林少爷出的钱而耿耿于怀。”转念罗忠岁又说道。
我闻言大吃一惊,他把林墨白之前垫的钱还得差不多了?那得多少啊!“岁叔,你……不行,岁叔,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那恐怕是他一辈子的积蓄了吧!?
我内心十分地抗拒,其实无论是林墨白还是罗忠岁垫着钱对我而言都一样的,我只是不想这么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钱。
罗忠岁看着我的反应反倒笑了,“小姐,您这点和您的母亲非常地像呢。”
我愣住。
罗忠岁侧过了头,继续看着那挂在天上璀璨闪烁的星星。“柳小姐就是不喜欢欠别人东西,虽然生性温柔,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却是非常地坚定呢。”
“但大概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和那个人纠缠不清一辈子吧……”
后面那一句我没听懂,但我知道罗忠岁口中的那个人是袁雄国。
我母亲的去世对他们的打击一定很大吧,所以每次罗忠岁和外公谈起母亲的时候,他们总是一脸的忧伤和悔恨。忧伤着母亲的离开,悔恨着当初……没有好好保护母亲。
但是一事归一事,待罗忠岁说完这些话后,我便说:“岁叔,外公之前也说了,你为柳家辛苦了大半辈子,剩下的时光你该是享福的。我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事情你也相当难以接受,你也想继续为柳家做付出。可是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好好地休息休息!”
罗忠岁听了之后苦涩一笑,笑得有些无奈,甚至是那种不被理解的悲哀。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叹了很长的一口气,足足有二十秒那么久。
“无论是谁,都觉得我傻。同僚也好,后辈也好。无论是外人,还是老先生,甚至是您。都在替我感到不值,这是为什么呢?”罗忠岁勉强地勾起了嘴角的一抹笑容,“我对柳家,从来都没有抱着我在这里工作的这种想法。比起是一种义务,不如说是我心甘情愿的一种行为。对我而言,柳家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在这世上,我早已没有了我的亲人,你们是我唯一的家人。陪在你们身边,是我最快乐的事情,因为你们是我所爱的人。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再让我陪在你们身边,那才是对我而言最大的痛苦。”
“你们不明白我,想着我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出外闯自已的事业。那样一定可以赚很多钱,过上很好的生活。可是我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我一定要出去闯?这里使我快乐,这里使我满足。为什么我一定要过上别人想要的生活?”
“小姐。”
罗忠岁轻唤了我一声,“我已不是小孩,也不是血热方刚的年轻人。不如说,我比你们更要懂得我需要什么。所以请您不要再为我担心,不要为我可惜。”
“比起害怕没有钱落魄的晚年。”
“我更害怕的,是我不再有理由无条件地为柳家付出一切。”
“我曾经历的事情绝不会是您所想的那么简单,在柳家救出我的那一刻起,我早就在我的生命里烙下了印记。”
“生是柳家人,死是柳家魂。”
罗忠岁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程面无表情,甚至说声音都是很轻、很轻的那一种。
可就是这样的一番话,却让我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睛上打转。那是一番直击灵魂的言语,我真的很心疼很心疼岁叔,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的痕迹,可是他的眼睛由始至终地是那么的清澈与坚定。
一种对生命的忠贞,对信念的坚定。
我们不是亲人,不是血缘上有关系的人。但我们却是家人,一辈子都会放在心头上的人。
我紧紧地攥紧了手,从罗忠岁的这番话里,我已经知道了他内心所想的是什么。
我记得罗忠岁无父母,无妻子,也无子女。外公的离开,在世上算是他家人的,恐怕只有我和林墨白了。
我一再二地自以为是对他好,对他而言却是另一种的折磨。我一再二地告诉他,这不值得,不值得他这样对柳家,他做得已经够多了。可是这也意味着告诉他,他和柳家已经没有那个付出的义务了。
可是家人,真的会计较那么多付出吗?划清界线,也是在告诉着他,你不是柳家的人啊。
多么地残忍啊。
所以说,过多的矫情与自以为是,对别人而言,却是无言的伤害呢。
我感动着罗忠岁对柳家所做的选择,同时也谨记着我该做些什么。
该是柳家的,一样都要拿回来。
柳家人曾承受过的痛苦,他们得同样承受回去。
“好了,也不要想太多啦。”罗忠岁忽地轻笑出声,一扫刚刚的阴沉,他说:“再说,我这些钱不也是老先生给我的。兜来兜去,最终还是老先生的。”
我知道罗忠岁是想减轻我内心的负担,看出来了,但也没说出来。罗忠岁在背后默默的付出,我也会一点点地报答回去。此时,无声胜有声。
“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咱们明早起来了,还得有很多事情干呢。”不等我说些什么,罗忠岁就先出声催促我去休息。
我点点头说好,也便回室内了。
我和郑子肖将就睡的地毯,上面铺一层被单,盖块薄被就休息了。因为有暖调,所以也不会觉得冷。
我们也没睡多久,可能是不大习惯睡的这里,大概六点多就醒了。但是傅于尤和林墨白睡得比较沉,估计是昨晚喝酒的缘故。林墨白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怕他醒来后周身酸痛,就想着把他抬到地毯上睡觉。
正好这时候罗忠岁也起床了,我们也就把他抬到罗忠岁床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