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逸辰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许久后才反应过来。
开心就好……这话怎么听怎么敷衍。
沈韵顿时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什么了,本来打算好好的跟他闲聊几句,试试他的态度的,未曾想两三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无话可说,那就逛园子吧,她这僵硬的四肢还真得好好活动活动。
沈府的后花园确实是极其漂亮的,被称为是“春赏牡丹夏观荷,秋菊饮露梅淡泊,假山石城中间砌,野趣悠然别样多”。
如今是寒冬时节,百花凋零,后花园难免清冷了许多,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玩闹观赏的兴致。
沈府后花园的假山,可是众人所知的一绝,是由先帝亲赠,以表彰沈府的功绩的。
它有许多入口,也有许多出口,可是一旦你进去了,就不见得能够出来了,哪里都是路,哪里都好像没有路。
“只顾着想要出来转一转,倒是忘了现在是什么时节,偌大的园子能够看的不过就只剩一片梅花以及眼前这一大堆石头了。”
沈韵叹息着遗憾说道,饶了一圈也就只看到那一片梅园还有几朵花。
“隆冬时节,能够抗得过的不也只有它了。”殷逸辰打量着眼前的梅花,悠然的叹了一口气,微微侧目看着似乎有心事的沈韵说:“若本殿记得不错,沈小姐也是爱梅之人……”
“……”
“只不过这沈府的梅园虽好,还是小了些,比不得二哥府上的。”
“……”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沈韵脑海之中炸开,让她一时不知道他的话是何意思。
看到她呆愣愣的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说话的样子,殷逸辰再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她的头顶,在靠近的那一刻倏尔又收了回来。
“唉,罢了。”语罢,转过身去按照来时的路再走一遭。
终究还是舍不得逼迫她,见不得她一点难过的样子,殷逸辰在心底叹息,把想要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时间还多,他不急,看她什么时候愿意说吧。
两个人在院子里转了大半个时辰,天气太冷,殷逸辰实在是不忍心让她继续在这里漫无目的的逛下去,便说道:“时辰已不早,沈小姐该回去休息了。”
“……哦。”
还以为他会有什么话跟自己说呢,到最后两个人就是逛了这么久的园子,为了打破尴尬她还甭想去石林里面转一转,刚开口就被拒绝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陪着自己走走他都不愿意了。
沈韵完全忽略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一个劲的往死胡同里面钻,觉得这一辈子是不是五殿下不喜欢自己了?
那岂不是完蛋了,她难不成还要像上辈子讨好殷逸凡一样讨好他?让他对自己念念不忘?
想到可能会这样,沈韵就忍不住的头疼,倒不是她不愿意讨好他,只是这个人不怎么容易讨好……
“本殿送小姐过去。”
“额,我……”
沈韵绞尽脑汁还想说什么去挽留他,就听到他继续说:
“说起园子,沈府虽好可沈小姐看了这么多次想必也腻了,城外倒是有不少的园子,其中也不乏登峰造极之作,本殿就知道一处,风景、建筑都不差,里面有一处梅园,现在去看当属最佳。若是沈小姐不介意,还请这些日子养好了病,他日/本殿上门接沈小姐过去。”
说实话,殷逸辰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都是提着的,以往被她拒绝了无数次,可是自己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拐她出去玩。
听到他打断自己的话,沈韵本不是很开心,若不是顾及身份,真的是很想骂他一句榆木脑袋,可是后来听到他说的,她才喜笑颜开。
“五殿下,抱歉。”沈韵故意这样说道,清晰的看到了殷逸辰眼中的期盼逐渐变淡,在他想要开口的瞬间继续道:“是韵儿考虑不周,此等病躯确实不宜劳累,只是不知,殿下说话可作数?”
眼前的少女,眉眼间似乎装着大海星辰,一句话瞬间点亮了他的世界。
“自然是作数的。”怕她反悔,殷逸辰瞬间接话,“三日后的辰时,本殿恭候姑娘大驾。”
话说完,二人便去了前厅,殷逸辰与沈懿说了几句话便要离开,父女二人将他送到了门口,看着马车消失,沈懿拽回了要回房的女儿。
“韵儿,你告诉为父,在你出事前可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沈懿的眉头几乎要蹙在了一起,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让他的女儿改变这么大的。
她能对以前处处针对的五殿下变了态度,这样子……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父亲话里话外的担忧,沈韵听得清楚,可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难不成要说自己重生穿越回来的?那怕是会被当做疯子抓起来的吧。
想来想去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联想到以前父亲对这两位殿下的态度,她说:“有的原因即便女儿不说,父亲应该也猜的到的,以前是女儿不懂事,分不清是非善恶,如今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罢了。既然五殿下有意伸出橄榄枝,女儿就不想错过了。”
她这么说,沈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叹了一口气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从小就有主意,虽不失任性,为父也没什么要多说的,不论你选择如何,你要知道你的身后还有整个沈府,无论是我还是你的兄长,始终都站在你的身边的。”
那日殷逸辰开过府上以后,便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像是人家蒸发了一样,只不过还时不时的派人来问一问。
沈韵百无聊赖的呆在府上,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过,三天硬生生的让她感觉像是三年那样漫长。
重生一次,沈韵觉得自己看清楚了很多,可能是心在作怪,上一辈子忽略的隐晦点,这一世被无限制的放大。
上一辈子毕竟是比现在多活了十多年,看的想的比现在多的翻了几翻,有些事情有些举动当年看不清楚,现在心中却无比清明。
近三十岁人的思想不是十多岁的小女孩可以相提并论的,尤其是在已经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之后。
已经快到正月底了,那个人也应该要回来了。
“小姐,二小姐回来了,正在前厅分东西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丫鬟说话时,沈韵手上正把玩着一颗黑色的珍珠,这是殷逸辰从南海给他带回来的珍珠里面的一颗。
说起珍珠的话,有白、黑、粉等多种颜色,其中最为珍贵的便是黑珍珠了,量少且不易得,尤其是这一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
当她打开那一斛南珠看到它的时候,沈韵不由得哀叹,上辈子真的是不识货,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好东西。
“小姐,您不去看看么?”桃红见自家主子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催了一句。
她家主子不是很喜欢二小姐么,向来形影不离的,今天怎么爱理不理的?
“看,看什么?”沈韵一边心痛,一边疑惑道。
“二小姐啊。”桃红说的理所当然。
“嗬,什么二小姐?”沈韵冷笑,手上的珠子快速的拨动着:“不过是府上一个嬷嬷的女儿罢了,怎么就成了二小姐呢?”
上辈子自己是怎么护着她,让她一步一步的站在了众人面前,最后成为了皇后的事情,是她心中永远难以磨灭的痛。
她的父母、她的兄长还有她自己皆是因他们而死,堂堂的五殿下、皇上的嫡子因为他们暗中的谋划,成为了叛贼,死于异乡终生不能回皇城。
这些仇,她要一点点的回报给他们。
“小姐,您……”桃红看着自家小姐的态度不同于往日,有些战战兢兢。
当年二小姐的母亲死了之后,尚不足七岁的二小姐被留在了沈府。沈韵特别喜欢跟她在一起玩,吵着让自己父母认了她做干女儿,以沈为姓,单字一个清。
桃红到现在都还记得,因为当年没有恭敬的叫一声二小姐,差点被送出了沈府。
“桃红你不用怕,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的,府上的下人们见了你还要叫一句桃红姐姐不是。”
“……”
“若论起身份来,她的母亲不过是府上的一个嬷嬷,身份也未尝比得过你,她又是嬷嬷的女儿,说起来不还得叫你一句桃红姑姑。”
看她不说话的样子,沈韵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着说了一句。
是谁说丫头们就没有高低贵贱了,桃红柳绿二人伺候她这么多年,亲如姐妹一般,沈韵早就不把她们当外人了,又有谁敢对她们不敬?
她记得上一辈子桃红就挺不喜欢沈清的,没少在自己面前说过她的不是,可当时的自己真的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谁都不相信只相信沈清一人,差点把桃红给打死。
听到沈韵这么说,桃红心里一喜,但不是因为身份这个问题,而是觉得主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主子对她们也好,可总觉得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一点。即便是关系好,可是父母又怎么能拿来分享呢?
二小姐真的值的小姐那么做、那么真心对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