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委屈极了,本来以为自己假意去磕,她会栏自己一下,毕竟以前就是这样的,可是没有想到她只是客气的说了说,完全没有去拉她的意思。
“桃红,站着做什么呢,还不快将妹妹扶起来,地上凉,再跪下去出事了怎么办?”
“是,小姐。”桃红轻笑着走过来将沈清从地上扶起,还不忘安慰她说:“地上凉,最近府上又比较忙,若是病了怕是也没有多余的人来伺候,到时候受苦受累可就划不来了。”
若不是考虑到沈清在场,沈韵几乎要“扑哧”笑出声来,她怎么不知道她家的丫鬟这么可爱。
“桃红说得对,这种天气最容易受凉了,妹妹还是要保重身体才好。”
“姐姐……”
“妹妹既然亲自将披风送了来,姐姐我也就不客气了,虽然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不过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只着一身单衣怕是会感冒的。桃红去将你的披风拿来一件给她,别让她受凉了。”
“小姐。”桃红接收到沈韵传来的“消息”,故意扭扭捏捏的说:“不是奴婢不愿意给,只是那些都是小姐您送给奴婢的……”
“几件衣服罢了,若是喜欢你随便去我柜子里拿便是了。”
“好嘞,小姐!”
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桃红笑着跑开了。
“姐姐,既然你喜欢那件披风,拿去就是了。不过你自己的衣服给我两件便好了,桃红既然舍不得,就留给她自己穿吧。”
沈清还在抽泣着,话语间满满的都是委屈,一边擦泪一边说,还是一副受害人的模样。
她可不是真的客气,而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桃红,只是一个丫鬟而已,衣服能有多好?
“小姐,奴婢回来了。”
不等沈韵回答,桃红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随手将一件洗的发白的披风递给了她。
“这,这衣服还能穿么?”
沈清拿到衣服一阵傻眼,原本应该是浅蓝色的衣服,也不知道洗了多少次都泛白了,这衣服怎么穿的出去?
“小姐……”桃红先委屈上了,眼泪簌簌地往下落,一边擦一边委屈地说:“这可是奴婢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是两年前小姐送给奴婢的,一直舍不得穿,今天剜心一般的拿了出来,你还嫌弃不成?”
“……”
沈韵无语,她手下还有这种人才,竟然一直没有被她发现?简直是遗憾!
“妹妹不喜欢么,可这也是我的衣服啊,妹妹不是说想要两件么?”
沈韵面不改色的在她心口上扎着刀。
“姐姐,妹妹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
“不是不喜欢那便是喜欢了。”沈韵拍案道:“既然妹妹喜欢,那么可要好好谢谢桃红了。”
“谢……谢谢。”
听,这无奈又憋屈的声音。
“时辰也不早了,桃红该伺候我午睡了,妹妹,姐姐就不再留你了。”
如此浅显易懂的“逐客令”,她怎么会听不出来,黑着一张脸走出了沈韵的卧室。
“让柳绿盯着她,她不是个安分的,今天吃了亏指不定就用什么手段报复回来了。”
看着她走远,沈韵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依槛远望,许久之后才说。
桃红与柳绿,两个人都是有身手的,而且还是跟着她兄长训练出来的。
“是,小姐。”
“将这件披风给我消消毒吧,我不想闻到任何一点关于她的气息。”
……
殷逸辰是个守信用的人,三日之约一到,晨曦初升,五殿下府上的马车就到了丞相府外。
沈韵正在梳妆,她的身上赫然就是那日从沈清那里讨回来的貂绒衣。
也不知桃红是如何做的,仅仅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似乎将这衣服翻新了一遍,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本就是极美的人儿,因为要出去,梳妆也不繁琐,青丝如瀑披在身后,跟纯白的披风形成鲜明的对比。
殷逸辰看到她的时候,愣了愣,眼睛从她的衣服上扫过,微讶并未多言。
他来的太早,而且没有带随从,本想让他在府上用了早膳,可他并未同意,反而将沈韵带到了城中的酒楼里去。
去的地方名唤未香楼,里面的各色美食极为有名,以点心为最,老板是一个丰腴的夫人,据这里的熟客讲,她在这帝都已有三十多年。
“哎呦喂,我说呢今天这眼皮啊跳啊跳的,原来是有贵客来了,小喜,快不去把翠竹居收拾一番,迎咱们的客人过去。”
看到他们二人进来,正在算账的老板娘放下算盘,摇曳着身姿走了过来,满目含笑的说道。
看来殷逸辰还是这边的常客,沈韵如是想。
“三娘今日就不用翠竹居了,清梅坊可有人?若无人就带我们上哪儿去吧。”
被称作三娘的人脸上骤然浮现出一抹为难,在殷逸辰疑惑的目光下解释道:“倒不是老妇不给公子方便,实在是不巧,清梅坊已经有人了。”
闻言殷逸辰未立即做出回应,扭头看了看沈韵,询问她的意思。
沈韵笑了笑说:“既然有人早一步,那咱们就别跟人抢了,翠竹居听名字就应该就挺不错的。”
“小姑娘也是个识货的。”三娘笑着掩了掩唇,打趣道:“老妇这里梅兰竹菊四处景色都是上等的,适合你们年轻人。”
沈韵闻言脸上一红,总觉得这个老板说的话有深意,殷逸辰侧目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弯跟着三娘去了翠竹居。
两个人进来点了些东西,三娘便带人离开了,静默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沈韵的脑海中翻起了小波浪……
“方才听你说到清梅坊,那里可是有好玩的?”
他不说话,总不能两个人都沉默着喝茶吧?
殷逸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说:“在那边从阁楼上望下去,会有大片的梅花。”
梅兰竹菊四间厢房,除了“翠竹居、清梅坊”之外,还有芷兰居跟菊歆阁,四处都是绝妙的观景地点。
只不过现在兰花败落、秋菊枯萎的,也就只剩下这两间景观较好了。
沈韵微微点头,而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眯着眼睛像是质问一般的看着他。
被她的眼神打败,殷逸辰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一黑,“别乱想,那地方在城外。”
得到肯定的答案,沈韵欣慰的点了点头。
幸好不是让她出来看这酒楼里的梅花的……
“五殿下,您就没有想问我什么的么?”
从进来到现在,他说话都不超过五句,沈韵算是按捺不住了,她表现的这么明显,这人就不给点反应?
那行,你不说我来说。
殷逸辰眉梢一挑,看着她的目光纯粹无比,“要问什么?”
“……”沈韵本想沉默着喝茶,可是又不死心,“你真的没什么想问的么?”
比如我为什么不讨厌你了,为什么跟你出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都不想知道?
“有什么好问的。”
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殷逸辰继续反问道。
“……”
好吧,你赢了。
二人沉默良久,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吱”的一声房门开启,伴随着一个恣意慵懒的声音。
“五哥携美人来此处也不带着弟弟,着实是让我不太开心。”
说话间人已经进门,还很是贴心的门带上。
闻其声便知其人,沈韵心中一滞,握着的茶杯一晃,茶水溅到了手上。
“怎么样,有没有烫到?”殷逸辰瞬间转移到她旁边,接过茶杯就要拉她出去找大夫。
“五殿下,茶水不烫,无碍。”沈韵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淡定”轻笑,抬头看向来人福身道:“臣女参见六殿下,参见……二殿下。”
给方才说话那人请安的时候,沈韵才注意到他身后那个清冷矜贵的身影,眸光顿时晦涩无比。
她怎么又能忘了,皇家六殿下殷逸冥是他的致胜王牌,而他呢,却是她饮恨而终的罪魁祸首。
二殿下殷逸凡,终于跟你又见面了,上一辈子的种种,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不用我带你,你不也是来了?”
殷逸辰看到他们二人,脸色未变,拉过福身请安的沈韵坐下,既不招呼他们过去,也不赶他们走,淡定如常。沈韵乖乖的坐在一旁,听话的不像样。
“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幸会幸会。”殷逸冥迈步走过去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冲身后的人说:“二哥,你是沈府的常客,跟沈小姐想必很熟悉吧。”
殷逸冥的一句话让气氛陷入了尴尬的临界点,沈韵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指尖几乎要嵌到手心里。
他的每一句话无一不再提醒她上辈子有多蠢,她曾经有多信任他,现在就有多恨,仇恨几乎要将她吞噬
察觉到了身边人气息不稳,殷逸辰眉头蹙了蹙,正要开口就听到清脆悦耳的女声:
“六殿下说哪里的话,臣女的身份,又怎么能与二殿下熟识。”
毫不客气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顿时缄默,就连向来清冷的殷逸凡,脸上都有两分不可思议。
殷逸冥启唇轻笑,像是不想这么简单的放过她:“若论起身份,五哥可是嫡子,沈小姐既能相熟,又何谈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