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话落，在场的人目光全都落在了殷逸辰与沈韵身上，沈懿闻言站起身来，躬身道：“一切但凭皇上安排。”
今日会提起沈韵的婚事，沈懿早就已经料到了，目光扫过自己女儿身边的那个男子，沈懿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五，你说呢？”燕帝对着沈懿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转向跪在跟前的两人，目光考究。
“一切但凭父皇做主。”殷逸辰目不斜视，即便是他明显的可以感受得到皇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仍旧归然不动。
“嗬，难得能为你做一回主，倒还是沾了这丫头的光。”燕帝无奈一笑，看看沈韵，又看看殷逸辰，话是对着沈懿说的，“老五这孩子，天生就有主见，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为他选过妃，他都用各种理由拒绝了，如今好不容易收了心，也实属难得。”
“五殿下常年在外，为大燕守卫疆土，想来也是将自己的终生大事给耽搁了。”沈懿笑着，不敢居功道：“若非殿下今年常在季阳，韵儿又刚好到了适婚的年纪，也不见得能够入得了五殿下的眼。”
“既然沈相觉得婚事定下尚可，那么今日就趁百官都在的机会下，将事情定下来吧。”燕帝说着，随即招来太常，“在你们看来，哪日大婚比较好？”
燕帝现在似乎是一心扑在了殷逸辰的婚事上，周边的人似乎都没怎么注意，皇后几次三番的想说话，都被燕帝无意之间给打断了，沈韵因为离她有一段距离，所以能够比较清楚的看到她的表情。
皇后今日的安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回皇上的话，无论是这个月的十六，或者是下个月的初六，都是大婚的好日子，不过十六难免会有些仓促，从时间上来看，下月初六要好上一些。”
太常的话说完，燕帝点了点头，“十六确实仓促了，老五迎娶正妃不容有所差池，下月初六，该有的仪典还要劳烦太常寺与礼部尚书江大人了。”
闻言礼部尚书江桀迈步上前，躬身道：“五殿下大婚，乃是国之喜事，臣理所应当竭尽全力，确保不出差错，还请皇上放心。不过典礼仪式复杂，有时候可能需要沈相出面，到时候还要劳烦沈相了。”
皇子大婚，沈懿作为皇妃的娘家人，自然是有很多地方需要他协助的，再说沈韵年纪尚小，有些事情还需要沈母出面才是。
“事关小女，怎敢称劳烦二字，若有能够用得上的，江大人尽可开口。”沈懿拱手道。
仪典章程，江桀身为礼部尚书，自然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沈相客气了。”
在场的人一来二去，应该说的话都说了，似乎没有人好奇皇帝会在今日提起殷逸辰大婚的事情，也没有人本该对此事有话语权的皇后，今日竟然从头到尾，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坐在皇帝的一侧，从晚宴开始，再到晚宴结束。
乐妃与沈韵的比试无疾而终，似乎也没有人在意了。
……
晚宴后，歌舞过半，燕帝就起身回宫去了，沈晏本该随之一起，可燕帝却命他留了下来，反倒是本可以待在这里看歌舞的殷逸凡，接替了他的工作，护送皇帝回宫。
殷逸凡的身手一点都不比沈晏差，燕帝微微诧异，而后淡淡的点了点头。
燕帝走后，后宫的妃嫔们也跟着离开，乐妃离开时狠狠地瞪了沈韵一眼，才不甘心的跟着离开。
皇帝皇妃们离开，在场的人的注意力便到了沈韵与殷逸辰的身上，众所周知，皇帝对殷逸辰的偏爱由来已久，可如今如此光明正大的为他铺路，倒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殷逸辰向来有自己的主张，皇帝也甚少干预，可如今沈府明显在朝中一家独大，燕帝非但没有遏制，反倒放之任之，让众大臣心里也有了谱。
沈懿为相，沈晏为御前大将军，一个是中枢权臣，一个手握重兵，皇上难道真的不怕他们造反么？
“累了么？”殷逸辰无视掉周边打量的目光，侧头看着身边早已经无精打采的某人，哑然失笑道。
方才婚事定下，沈韵也就趁势坐在了他的身边，光明正大的开着小差儿，他敢肯定，若非方才乐妃的挑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丫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偷偷的睡过去了，能够撑到现在绝对是奇迹。
听到殷逸辰的话，沈韵使劲的睁着已经困到极点的双眼，懒懒的瞟了他一眼，百无聊赖的说：“五殿下，你觉得呢？”
“要回去么？”看她似乎确实是撑不下去了，殷逸辰放下手上的杯子，侧目问她。
“可以走了么？”沈韵抬眼望了望四周，有些委屈地说：“他们都还在呢，我们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以前倒没觉得你还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这……这不已经不是以前了嘛。”沈韵小声的反驳道，“走了肯定又有人要说了，我好不容易才借这次机会，将以前那些流言的真实性减小了，在这样堂而皇之的离开，说不定又有人要说我目中无人了。”
“管他们作甚，你确实累了。”殷逸辰语罢便要起身离开，沈韵一把抓住了他。
“不要了，再等一会儿吧，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信这些人能够玩到午夜时分。”
“……”冷不防被她的小手一拽，殷逸辰有片刻的微怔，随即一抹浅笑浮现在他唇角，“快结束了。”
“你陪我说说话吧，要不然真要睡着了。”沈韵打了个哈欠，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就是出奇的困，像是要将以前缺失的觉全都补回来。
“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了？”沈韵沉默了片刻，说出了这个盘桓在自己心中已久的问题。
她知道殷逸辰不是会贪恋一个人的美色的，要是单凭容貌，比她漂亮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她真的不知道现在的自己，除了着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上心的。
她做的荒唐事一筐有一筐的，没可能他不知道。
“问这干嘛？”殷逸辰挑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就是想知道。”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沈韵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一下子就被他问懵了。
“傻丫头。”殷逸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抚摸爱宠一般。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好不好。”对她似是而非的回答，沈韵有些恼火。
“我怎么了？”殷逸辰像是没有听出来她的控诉，嘴角噙着笑容，温暖的看着她。
“你……好了算了，有本事一辈子不要告诉我。”沈韵被他宠的现在脾气动不动就上来了，他不回答她也知道自己再问也不会有结果。
如果说起来他们两个人有哪里比较像的话，可能就是这不想说就绝对不会说的性子了。
“……”殷逸辰笑而不语，目光暖暖的看着她，虽然没有回答她，可是思绪早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逐渐的飘向了很久远的那一天。
假山旁的那个小姑娘，像是精灵一般，从此就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再也拔除不掉了。
……
宴会没多久就散了，殷逸辰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个已经扛不住睡过去了的女子，唇角的笑容更深。
各个离开的大臣纷纷上前请辞，殷逸辰微微颔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最后沈懿过来，看到女儿睡着的样子，蹙了蹙眉头。
“五殿下，老臣……”
“沈相先走吧，我送她回去。”沈懿刚开口，殷逸辰就打断了他，说出来的话不容置疑。
“既然如此老臣先行离开，韵儿就有劳殿下照顾了。”沈懿自知自己的拒绝也不会有用，便带着沈母起身离开。
离开之际，沈母又看了一眼自家女儿，担忧的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对五殿下防备心这么小，以后该怎么办呢。
沈懿离开之后，在场的人也就只剩下了些宫女太监的，殷逸辰怕吵醒她，将沈韵的头靠在自己肩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龙船。
运河堤坝上，宋凛早已经等候多时，看到殷逸辰抱着一个女子下来，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倏然回复了正常，将车帘撩了起来，等他上去坐稳，然后才驾车离开。
马车内，殷逸辰没有将她放下来，反倒是将她抱在怀里，用下颌顶了顶她的额头，目光里满是蜷缩情深。
本以为这辈子可能就自己一个人了，可上天始终就是公平的，不会亏待与他。
他所疼惜的女孩，终于要成为他的人了。
可能是因为今日是端阳节的缘故，已经快到宵禁，街市上的人都还不少，殷逸辰坐在马车里都还可以听到外面孩子们玩闹的声音。
“殿下，前面似乎是沈将军与公主殿下。”快到沈府，宋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闻言，殷逸辰淡淡的接话道：“过去吧，顺带接公主殿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