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逸凡回到府邸的时候,何琦带着朱阗已经侯在了门外。看到他,向来清冷稳重的殷逸凡难得的冷笑了声,略带讥诮的说,“朱大人最近对我这府上,可是熟悉得很。”
能够让何琦陪着他等在这里,倒是他小看了朱阗了。
“殿下说哪里话,下官只是趁着空闲来拜访一下二殿下,若是过了这段时间,怕是殿下来请,老臣怕是都没有时间来殿下府上了。”
朱阗说话的时候仰着头,一点都没有那日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惨状,若不是殷逸凡确定这两次的都是同一个人,他怕是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没有醒来。
殷逸凡脸色未变,越过他往书房的方向走过去,朱阗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就要跟着过去。
“朱大人,您请回吧,时辰不早,殿下要歇着了。”
在他刚要跟上去,何琦伸手拦住了他,不卑不亢的提醒他说。
若非是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殿下,而且与殿下紧密相关、不可耽搁,又不愿意告诉他,何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进门的。
况且刚才他对殿下说话趾高气扬的样子,已然让殿下心生不悦,更是没有想要知道他为何来此的意图,要不然也不会一句话不说,独自前往书房。
何琦跟了殷逸凡这么久,再熟悉他不过了。若是他不能将朱阗打发掉,怕是待会被算账的人就是自己了。
“……”听到何琦的话,朱阗皱了皱眉头,没搭理他想绕过去,何琦再次上前拦住了他。
“朱大人,属下送您离开。”
“何侍卫,本官知道你是二殿下的心腹,可你这样未经殿下允许,就要赶本官走,是不是有失考量?”朱阗有些不悦的说。
何琦微微一笑,对上朱阗含怒的双眸,态度仍旧不卑不亢,“朱大人,若是属下真的有冒犯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多多恕罪。不过殿下确实是要歇着了,属下只是做奴才的,吃一家饭,忠一家主罢了。”
“嗬,本官今日前来,不过只是为了告知殿下一个消息罢了,既然殿下已经安歇,那么就麻烦何侍卫替本官传个话了。”
本是打算潇洒的离开,可是当朱阗想到上次在二殿下府,他对自己置之不闻,丝毫没有想要帮自己一把的样子,朱阗就不打算让他过的安稳。
“朱大人请说,若是要紧事,不用大人提醒,属下都会禀告殿下的。”何琦仍旧带着笑意,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略带嚣张的态度而生气。
“前些日子,本官的府上来了一个人,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大人请讲,属下必当洗耳恭听。”
“此人名叫徐晋,想必何侍卫与二殿下都很熟悉的吧。”朱阗笑着问道,那笑容里夹杂了几分奸诈的意味。
何琦但笑不语,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哼。”看到何琦似乎没将自己说的人放在心上,朱阗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徐晋告诉本官,五殿下从丽阳着急赶回另有隐情,就是不知道殿下想不想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了。”
“朱大人请讲。”何琦笑着接话道,似乎没有听出来他的话外意思。
“这些话还是留着跟二殿下说吧。”朱阗一副洋洋得意,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何琦笑着说,“还请何侍卫将话带到,本官告辞了。”
语罢,朱阗再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何琦耸了耸肩,不太明白他的优越感或者是自信心从何而来,待看着人送他离开,何琦撇了撇嘴,向书房走去。
推开书房的门,一抹清冷孤傲的身影独/立窗前,何琦开口道,“殿下,属下知错了。”
今天他明显是做了殿下不喜欢的事情,他自然是应该领罚的。
“下不为例。”殷逸凡清冷出声,头都没转过去,淡淡的问道,“他想做什么。”
不是“他说了什么”,而是“他想做什么”,无形之中殷逸凡已经知道朱阗来者非善。
“朱大人说五殿下离开丽阳,赶回季阳事出有因,还说其中有隐情,需要与殿下当面详谈。”
“隐情?”殷逸凡唇角勾起,在月光下浮现一抹清冷的弧度,不带任何感情的开口道,“他听谁说的。”
闻言,何琦心里暗叹,殿下这敏锐的洞察力确实是世间少有。
“徐晋。”何琦说道,随即又接了一句,“听他的意思,似乎是五殿下府上的管家。”
“嗬。”殷逸凡轻呵道:“到底还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做了这几年的尚书,怎么还会这样蠢。”
殷逸凡言辞难得的犀利让何琦愕然,他知道自己的思维比不上殿下,所以他秉持着虚心求教的态度,询问道,“殿下,您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么?”
“这倒不是,只是觉得……”殷逸凡说着顿了顿,继而才说道,“如今这种关头,他竟然还敢相信徐晋,我倒是有几分佩服他了。”
“……”何琦继续愕然,他不怎么明白自家殿下话里的深层意思到底为何。
“你也不懂?”殷逸凡转身,看着他在发呆,反问道。
何琦摇了摇头。
“你觉得老五这个人如何?”
何琦对他突然的转换话题不明所以,却还是思忖着认真的回答道:“若论起当今朝堂,能够与殿下媲美的,也不过就只有一个五殿下了。虽然看起来淡逸、与世无争,可只有深入相处,才会知道那人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他说话的时候也不是有意夸大,而是完完全全尊重本心才说的,殷逸辰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你对他的评价,但还算是具体。”殷逸凡接话道,“你既说得出来,便也该知道,他能够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徐晋不过是一个管家而已,这些年虽然有为老五打理府上一切事物的功劳,可若论起信任,怕是他还远远的够不到,你说呢?”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能够让殷逸辰信任的,怕是除了他在军中带的将领,几乎是没有了。
甚至包括沈韵在内,殷逸凡都不敢说他会真正的信任她。
他善于揣测人心,所以他很难的可以有信任的人,这一点殷逸凡一直都清楚。
经过殷逸凡提醒,何琦才恍然大悟,哪怕徐晋是五殿下府上的管家,可是在五殿下那里,他也不是能够完全信任的,更不可能将在丽阳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
所以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五殿下故意说了假话,让徐晋听到了,第二种可能就是徐晋已经反水了,这样说是故意演给朱阗看的。
对此,何琦恍然大悟道,“殿下是觉得朱尚书中计了么?可是五殿下是想利用徐晋做什么呢?”
“那日朱阗来府上时,徐晋去而复返,便足以说明逃跑的计划是行不通。”殷逸凡叹息道,“那日,我本还在怀疑老五意欲何为,如今看来,他该是蓄谋已久的才对。”
“殿下,您是说五殿下事先就有准备?可是这怎么可能?”
“相较于你我,老五明显是要更加了解朱阗几分的。不过倒也是难怪了,人之将死,总喜欢将事情往好处想罢了。”殷逸凡解释道,“朱尚书是过惯了安逸日子,忽然间提心吊胆起来,连最基本的辨别能力都弄丢了。”
若是在以前,朱阗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就相信徐晋所说。徐晋去而复返又去,本就已经足够令人怀疑了,而今他竟然对徐晋的话深信不疑。
倒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的坚定,老五从丽阳回来,是因为出事了?
“殿下,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虽然他还是没怎么懂,朱尚书与殿下是在打什么哑谜,可他知道殿下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那么就按照他说的做,是不错的。
“等着吧,与咱们无关。”
“……是,殿下。”这意思是看戏就好了?“那朱尚书那里……”
“无需再管他,我也不会在帮他,多说无益。”
短短的几个字,已经表明了殷逸凡的态度,无论他说的是真还是假,都与他无关了。
“可是殿下,照您所说,朱尚书现在所想到的一切,都是五殿下事先安排好的,可是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幕后人,那为何还要留着他们呢?”
这一点,何琦是真的想不明白。
“或许……他也不知道是跟朱尚书有关的吧。”殷逸凡轻声道,“又或者是徐晋本就是一个幌子,老五就是为了抓住幕后之人罢了。”
“……”何琦错愕,不可置信说,“若是第二种可能,那么朱大人岂不是太惨了些,本来他只要按兵不动,五殿下就不会知道是他的。”
“嗬,话虽如此,可是慌乱之下能够保证理智的人又有几个?”殷逸凡轻叹道,“老五走的这一步险棋,对于朱阗来说,怕是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吧。”
“……”
“忽然有些期待与老五的交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