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帝都季阳千里之外的地方,此时狼烟正起,殷逸辰赶到的时候,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这个地方名唤丽阳,是大燕最西陲的地方,以景色为著,向来就有“人间天堂”之称。
而且这里虽然地处边陲,可跟其他的三个方向又不怎么相同。
大燕东、南部近海,时常有海盗犯其边境,北部又有极为强大的狄族虎视眈眈,可就是在西边,没有什么敌人。
那里有一道绵延千里的雪山山脉,千百年来阻绝了邻国入侵的可能,该地百姓安居乐业,雪山成为一景,以及融掉的雪水,也造福了一方百姓。
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本该是大燕最为平静的地方才对。
可是几天前,大燕帝都竟然突然得到丽阳密报,丽阳民情激愤,已有动乱之势,暴民无处不在,搅得当地民不聊生,官府派出了军队镇压,可即便如此,暴动仍旧还是在持续。
更为稀奇的是,每当一个地方暴动异起,离开的时候,无论是在墙上,还是在地上,都会有一个极大的印章式的图案出现。
也正是因为这个图案的缘故,殷逸辰才会出现在此处。
因为那个图案,就是他丢失的玉佩的样子。
在大燕,皇子多着蟒袍,蟒袍是身份的象征,所以有的时候为了显示身份,皇子们用的器物也会纹上四趾龙。
可是殷逸辰的这枚玉佩是不一样的,他上面是一只仙鹤的图案,是当年那个有名的玉匠独一无二之作。
玉佩虽然小,可是墙壁上的图案可是不小的,仙鹤的样子虽然不能说是纹理分明,却可以称得上大体相像。
这也是为何,燕帝得到消息就告知他的原因之一。
皇子的饰物,极为特殊的便会被当做坊间传言大肆宣扬,所以殷逸辰的东西,外人知道的还是很多的。
燕帝知道殷逸辰玉佩丢失的事情,也是为了尽早将事情查清楚,所以才不怎么忍心的让他来了丽阳。
殷逸辰来的那一天,就遇到了不太寻常的事情,随行的人也是损失惨重。
他们是在午夜时分到达丽阳县的,在知府的招待下,稍作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事发地点了。
这次出事的地方与以往不太一样,不是在经常有人出没的地方,反倒是在雪山山脚下的湖上,据说是丽阳县里来这里打渔的渔夫看到的。
这时候天气还是很冷的,又是在雪山脚下,湖面都结了冰,而那个巨大的图案,就是被人画在冰面上的。
殷逸辰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个村民,死法也几乎相同,都是被人从脖子上一刀致命的。
县衙是昨天晚上得知的消息,可是雪山晚上上来不安全,才拖到了今天。
殷逸辰仔仔细细的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突皱了起来,看到有一个官兵将那人的尸体翻了起来,死者的不同之处引起了他的注意。
如果说是被人一刀毙命的,还是在如此冷的雪山跟前,正常人站在这里一会儿都会觉得双腿双脚僵硬,更何况他们已经死了这么久的呢。
而且尸体上没有血迹,只有脖子那处有血。殷逸辰垂眸,看向了死的几个人发黑的手指。
“阿言,沈府林仵作验尸的结果,你有去看过么?”
莫名的,殷逸辰就联想到了当时在沈府,莫名其妙死掉的那一群人。
他们的手中,也拿着自己的玉佩,虽然是假的。
“殿下,属下去过一次,可是林仵作性格乖张,看到是我,一句话都没说闭门谢客了。后来遇到了沈将军,将军说等他将结果整理好,然后送到府上。”
宋言跟了他这么久,一句话就知道殷逸辰问的是什么,将前因后果基本上说了清楚,只不过……
“但是这些日子所有事情加在一起,沈将军又是交付任务,又是新官上任的,可能没顾得上。”
闻言,殷逸辰点了点头,沈晏这些日子很忙,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些事情竟然都堆在了一起。
“不过殿下,属下去看过那些死人。”宋言说着,指了指其中的一个,“殿下,您瞧那个虽然看起来,致命伤似乎是颈间的刀伤,可是看那人双眼浮肿,嘴唇青黑,还有那些黑色的指甲,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跟沈府的那些一样?”
“这几个是一样的。”宋言指了指其中的几个,然后看看另外几个,“其余的几个就不一样了,他们劲间的伤出血分明多的多,而且衣服上也有。”
“你也发现了?”殷逸辰挑眉道,“先将这些人都带回县衙吧,等仵作验尸结果出来,另外徐大人,将这些死人的身份确定一下,看看他们事出前都出了哪里。”
徐大人是丽阳的父母官,此次跟着他一起来了。
“是,殿下。”徐大人应道,让官兵将人抬出去。
可就在这时,从冰封的湖面下,忽然破冰而出一大批黑衣人,挥着刀向他们砍来。
官兵们功夫不及他们,分分钟就倒在地上,没有了他们的护卫,他们的目标一下子就盯准了殷逸辰。
迎面一刀劈来,可能是因为在这里站久了的缘故,四肢已经冻僵了,堪堪躲过那一刀便有另一刀朝他砍来。
“殿下!”宋言自顾不暇,对此情景也只能无奈大喊。
“盯”的一声,那人手上的刀应声而倒,这段石家街,殷逸辰也已经能够行动如常,眼前的这些喽啰,虽然比较难缠,却已经伤不到他,没多久就解决了。
徐大人看着眼前的变故,双腿瘫软跪在了地上。
他没下死手,留了几条命,不过他觉得即便是自己不杀,他们也不会活着的。
不出所料,刚将身边的危机解决,那几个还活着的,就纷纷自尽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的毒竟然不是藏在牙里,也没有藏在身上。
“阁下既然出手相助,何不现身来见?”殷逸辰收剑,冲不远处的一排松树下望去。
如果他的感觉不错,方才那凌厉的剑气,就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话落,从那地方走出一个人来,一身黑色夜行衣,半边脸上带有一个面具。
“不愧是大燕五殿下,身手着实不错。”来人一边走一边说道,沉着冷静的声音像是郁结了此处的寒气,干净而又凌冽。
“若非有你,我也是避不过刚才那一剑的。”
“……”来人不在说话,似乎十七八岁的年纪,可身上的那种气质,却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不曾有的。
干净、凌冽、纯粹又似乎带着与世无争的不屑,很是矛盾的一个人。
殷逸辰转过了头,看向正在检查那些人死因的宋言,后者站起身来回道:“殿下,看起来都是中毒死的,可是没有在他们身上找到任何毒物,而且这几人的死法跟那几个是一样的。”
都是中毒而亡,迹象大相径庭。
“他们中的毒,你们是不会知道的。”那个被忽略在一边的少年,忽然开口道。
听他说话,殷逸辰倏然来了兴趣,勾了勾唇说道:“人都是惜命的,同归于尽的可能不太大,这些人可是你的杰作?”
话是对着那个少年说的。
“一群杂碎。”少年清冷开口,有着不可一世的孤高不屑。
“嗯,此言甚是。”殷逸辰笑着说,“我们要下山了,一起?”
还是很少有人能够勾起他的兴趣的,不得不说眼前的少年确实让他兴趣十足。
“殿下……”宋言忙不矢想要劝殷逸辰再考虑考虑,可是刚开了个头,就被殷逸辰打断了。
“他没有恶意的,你不用担心。”
一句话开口,方才没有表情的少年,忽然勾起了唇角,因为有面具的遮挡,堪堪只能看到一边,在这样的地方,倒是有一股诡异的意味。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是不能轻信人的?”
“如你所言,今日你告诉了我。”殷逸辰坦然接话道,“不过在这其中,包不包括你,是不是另谈?”
“……”闻言,少年的嘴角笑容愈发浓烈,话语间仍旧是不可一世的清冷孤傲,“话是这样说不错,但是我,你可以相信。”
“既然如此,一切不都好说了?”殷逸辰也未深究他话里的意思,也没有怀疑他的动机,看了看下山的路,反问道,“下山,一起么?”
这里不是个适合寻常人待的地方,既然他帮了自己,估计也是有话想要跟他说,才会留到这个时候的。
“……”少年不答话,步子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殷逸辰嘴角笑容愈加明显,转了个身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这毒你应该知道的吧。”
“……”
走了许久,身后的少年只是静静的跟着他,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殷逸辰也就放弃了。
可谁知刚到山脚下,就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
“莫轩。”
“……”殷逸辰挑眉看着他。
“我的名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