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逸辰离开大殿走出去后，顿时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这些年不论是皇后对他，还是他对皇后，都是彼此漠视到了极点。
小的时候还会期待她看看自己，后来心伤透了，所谓的母子情深也变成了一场笑话。
一场无时无刻不在讽刺他的笑话。
跟皇后的关系怕是到此为止了，殷逸辰心中怅然若失，心里有很大的一股冲动，他想见一见沈韵。
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想法，让他几乎压制不住自己。
然而还未当他付诸行动，就有麻烦找上门了。
“殿下，六殿下来了，在等着您回去。”
他前脚走出太和殿，没多久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宋言，得到了这个不全是好消息的消息。
“来了多久了？”殷逸辰淡然问道，语气里有一股旁人听不出来的无奈。
母亲不疼，弟弟不敬的，这世间能做到此步的，怕是没有几个人了。
殷逸冥仅仅比他小不到两岁，俩兄弟也可以说是从小长大的，可在他们成长过程中，从未有过温情脉脉，他们所接触的，除了贪名夺利的就是阿谀奉承。
本该是相亲相爱的两兄弟，为何会到了现在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
“有半个多时辰了。”宋言一眼就看清楚了自家主子的想法，想安慰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吧，母子反目、兄弟成仇，若不是还有皇上在这漫无边际的牢笼里，主子怕是早已经离开了。
“嗯。”语罢，向自己府邸的方向走去，宋言急忙跟上。
从太和殿到殷逸辰皇子府，不过几个廊道的距离，如今走来却步履维艰。
看到殷逸冥的时候，他正盯着前厅的水墨画再看，这一幕倒是无比熟悉，与上次殷逸凡来访时无二。
听到脚步声，殷逸冥未转身，淡淡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不可用语言表达的讥讽与怨恨，“五哥这是胜利凯旋了么？这幅样子、倒是不常见啊。”
从小到大，除了父皇会护着他一些，其他人又有谁把他当成了一回事？
母后对他恨之入骨，他喜爱的女孩偏偏对他的仇人牵肠挂肚，那时候的他过的该有多精彩啊。
“六弟若是来恭喜我的，那就不必了。”
殷逸辰淡漠的说着，要是说以前对他还会有所期许的话，现在已经分毫不剩了。
“嗬，恭喜？”殷逸冥冷笑着转过身，走进他讥诮道：“五哥这话是不是说早了，作为弟弟的我，何时会一同庆祝五哥的喜事了？”
话落，殷逸辰未接话，宋言就看不过去了，挡在殷逸辰前面，言辞凿凿的说：“六殿下，你说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从小到大我们殿下什么都不曾亏欠于你，六殿下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跟别人一起对付我们殿下也不说了，现如今竟还是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嗬，寒心？”殷逸冥像是听到了笑话，冷笑了一声才说：“宋言你跟了你家主子这么多年，还没看清楚呢，根本没有的东西，何谈寒呢？”
宋言脸上满是震惊，碍于身份他不能说什么过分的话，可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主子抱不平。
“六殿下，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看清楚、看明白的人一直都是您才对。殿下只是……”
“对对对，你说的什么都对，是我的错，跟你们殿下没关系，是我冷漠无情、自私自利，不将别人的死活看在眼里！”
每个字都好像是在骂自己，可是在场的人分明是在指桑骂槐，宋言更是气结，想要冲上去跟他理论，却被殷逸辰给拦住了。
一只手臂横在自己跟前，宋言听到自家主子说：“六弟若是早些日子能有此觉悟，想必有些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你……”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在纠结那些原因的只能是傻子，记着许多年前的悲剧不忘的，不过是自虐罢了。”
“殷逸辰，你别太过分！”殷逸辰的两句话，轻轻松松的挑起了殷逸冥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气，他面色赤红，双眼瞪圆像看仇人一般。
“殷逸冥，都不是小孩子了，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你觉得你眼见为实，我无话可说。”殷逸辰鲜少的对他斥责开口，“假象，有的时候是最迷惑人的，兄弟一场，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提醒。”
“嗬，殷逸辰，亏得你还记得兄弟二字，你教训我？你是以什么立场教训我的？”殷逸冥怒极反笑，“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教训我的，就是你了，别装出一副兄长的架势，其实你什么都不是！”
“你的想法，与我无关。”看他执迷不悟的样子，殷逸辰现已然无感，扭头对宋言吩咐道：“宋言，送客。”
“你要赶我走？”殷逸冥一脸的不可置信。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觉得你再跟我说下去，今天还会有好的心情。”
“……”殷逸冥嘴角抽了抽，跟他说话完全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无论你说什么，你都感觉不到他生气的意思，无论你做的如何过分，他都不放在心上。
就像是他的世界里，你完全不存在一样。
你影响不叫他的心情，猜不透他的想法，你也靠近不叫他。
该死的，简直让人火大！
“宋言，送六殿下离开。”殷逸辰留下这句话转身即走。
殷逸冥看着他丝毫没有停下来意思的脚步，眉头蹙了蹙，急忙越过宋言，挡在殷逸辰的前面，怒声质问道：“二皇兄今日被禁足府中，是不是你让父皇做的？”
“……”殷逸辰被他逼得停下了步子，盯着眼前的人，黝黑的眸子淡然又深邃。
殷逸冥被殷逸辰看的有股心虚在心头徘徊，他的眼睛竟会让他感到害怕。
“愚不可及。”冷冷的丢下这四个字，殷逸辰看都不再看他，越过他继续往后殿走去。
“……”殷逸冥被他的气势压制，刚反应过来就看到人已经走到了拐角处，身边的宋言已经对自己“虎视眈眈”，分明是不愿让他靠近殷逸辰的意思。
淡淡的失落在眸中划过，殷逸冥心中闪过一丝自嘲。
算了，他这般冷漠的人，怎么会懂得感情是什么？一个连母后都不愿意认的人，他又何必来自取其辱呢。
“六殿下，请。”
宋言是殷逸辰最忠诚的下属，自家主子不愿与他多说，那么他必然是会践行到底的。
“嗬，怪不得别人都说你是最忠实的走狗，宋言你真的让本殿下很刮目相看。”殷逸冥讥诮出声，看着宋言的双眼冰冷无比。
殷逸辰待宋言，都比对他这个亲弟弟要好上百倍。
被他讥讽了一句，宋言也不恼，脸上浅笑依旧，说出来的话几乎要把殷逸冥气死。
“六殿下过奖了，比起属下，殿下才更加忠心不是么？”
殷逸凡被禁足，六殿下迫不及待的跑来质问，这不是忠心是什么？
“……伶牙俐齿！”殷逸冥咬牙道，双眼喷火。
拐弯抹角的骂自己是狗，不愧是殷逸辰的奴才。
“六殿下，这边请。”宋言脸色不变。
“哼！”殷逸冥再次看了一眼中堂上的水墨画，冷着音说，“帮我转告他，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以为沈韵就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么？”
语罢，再无任何停留的离开。
闻言，宋言眉间骤然蹙紧，一股担忧在心头浮着。
他跟着殷逸辰几乎快二十年，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
他看到的主子，无论碰到什么事，向来都是淡然的、自信的。
可是在他遇到沈韵之后，一切的事情都变了，他会费心的去找她可能喜欢的东西，会为她抛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对她的拒绝他会失落、会不自信……
主子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
……
二皇子府，一奴才推开殷逸凡卧房的门，走了进去。
“殿下，皇后娘娘今日去了沈府，似乎闹得不怎么愉快，现在已经回宫了。”
“父皇那边呢？”声音清冷的如山涧的泉水。
“皇上现在太和殿，皇后娘娘也在那里，不过太和殿守卫森严，那里的人嘴巴又严，他们说了什么暂时……还不清楚。”
“嗯？不清楚？”殷逸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奴才确实……还未曾打听到，不过五殿下方才出来的时候，奴才看到了。”那奴才战战兢兢的说。
“……他现在何处何处？”殷逸凡目光微眯。
“已经回府了，六殿下在他府上等着的。”
“……嗯。”似又想到了什么，许久之后，殷逸凡才缓缓开口道：“沈府情况怎么样？皇后过去……可有为难他们？何琦呢？”
“何护卫还未回来，不过据说沈府那边，今日热闹非常，就连皇上都送了赏赐过去，沈家的小姐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她的风头又有何人能盖的过呢。”
谈及沈韵，殷逸凡脸上有片刻的怅然，心头似乎空了一角。
近些日子，感觉是越来越奇怪了。
“你先下去吧，何琦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
“是，殿下，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