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让儿臣来提醒下母后吧。”殷逸辰的声音骤冷,脸上带着不同以往的坚定,“昨日母后以父皇之命,让儿臣出城,说是听闻城郊孤山上来了一位世外高人,可解世间疑难,儿臣便去了。”
“嗬,你父皇的命令,何时跟本宫扯上关系了?”皇后目光闪躲,就是不与殷逸辰对视,“出了事不去找你父皇,反倒来询问本宫,皇儿你是何意?”
“母后觉得这事,儿臣应该直接去找父皇的么?”殷逸辰目光直视她,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闪躲,心底的悲凉越加深刻。
“既然是你父皇的命令……”
“母后可想知道,向儿臣传达旨意的太监,是如何说的么?”
“……”皇后目光一凛。
“他就在府外,母后若是有兴趣,宣他进来就是了。”殷逸辰笑着说道,而后看着沈韵故意道:“想必沈大人,沈小姐也不介意多一个人进来的。”
“你……何时,你也有能耐对本宫处处相逼了?”这么多年了,皇后还从未在殷逸辰面前有如此失仪的时候,对于殷逸辰此时处处针锋相对的样子,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亏待了他,而是他不该如此待她。
殷逸辰早就不对她再抱有希望,对她的指纹态度淡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若不是母后苦苦相逼,儿臣又何须做到如此?”殷逸辰淡然的直视着她,“该说的话儿臣已经都说了,事关母后儿臣不愿意闹得太僵,若是母后执意在韵儿的及笄礼宴上大做文章,那么就别怪儿臣了。”
“只不过是说些实情罢了,皇儿在宫里这么多年,难不成连实话都听不得了?”
“什么实话?或者说是哪一句是实话?”殷逸辰冷声讥诮道:“是母后逼迫她亲口承认心悦二皇兄为实话,还是说母后想要以权势压人,逼沈府一家迫于流言,不得不让韵儿出嫁?”
殷逸辰的话刚出口,就看到皇后的身形一到,几乎已经站不稳,而她的那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他。
“你放肆!”
“母后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么?”殷逸辰反问道:“话已至此,母后还请自己保重,若您真的不顾颜面的话,有些话……”
“放肆!你可是在当中斥责母后?”
“母后所做,何用儿臣斥责?在场的诸位大臣都是官场名流,哪一个不是聪明至极的人?母后偏偏要选这个日子做这样的事情,说那些令人误导的话?”
若是今天没有父皇两道圣旨齐下,没有他来了这里的话,沈韵现在还不见得能够轻松地应对她。
皇后今天故意将沈韵与殷逸凡扯上关系,本来就是想借由朝臣之口,向沈府施压的,毕竟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话还是从皇后嘴里说出来的,无论沈韵是否对殷逸凡有那种心思,今天的事情一过,没有也会有了。
到时候说不定沈家为了保住沈韵的名节,顺水推舟应下了这门亲事,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只是现在,一切都被毁了,殷逸辰当众说的话,皇帝的圣旨让皇后原本的期许,最终都付之东流了。
而且更为惨的是,现在还要为自己这几日做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皇上刚才让席公公传的话,不仅仅是要宣他入宫的,更是对她的一种警告。只不过说到底还是念着夫妻的情分,做事不算太绝情。
“殷逸辰,你放肆!”皇后被他凌厉的问话一时间给怔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能吼出来的也只有“放肆”二字。
“皇后娘娘这话儿臣已经听过多遍了,就无须再重复了。”殷逸辰清冷一笑,看着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叫出来的“皇后”二字,清冷又疏离。
沈韵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殷逸辰,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一辈子,她看到的他,不是淡然的,就是清冷决绝的,亦或者是含情脉脉的。
像这样凌厉又满是讥诮的他,还真的是不常见。
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袖子,沈韵趁机将袖子里藏了许久的东西偷偷塞到了他的手里,殷逸辰觉得自己手中被塞进一个软软的小东西,心下诧异,倒也没有拿出来。
不过倒是可以猜到那是什么,小小的软软的,摸起来倒像是一个荷包。
“嗬,这还没大婚呢,就迫不及待的黏在一起了?”沈韵的动作,皇后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当着她的面就如此不检点!
“皇后娘娘怕是没有给父皇做过这种东西吧。”殷逸辰将袖子里的东西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不出所料确实是一个荷包,他的唇角勾了勾,对沈韵笑了笑,才丝毫不客气的反击道:“儿臣记得父皇虽然没有佩戴荷包的习惯,可是在他的宫里,倒是珍藏着不少的荷包,足以证明父皇是喜欢的。”
“……你什么意思?”谈起皇帝宫里的东西,像是踩到了皇后最后一根紧绷着的神经,她身上的暴怒气息愈重,整个人都处于狂躁状态。
她到死都不可能会忘了,那个女人是如何的羞辱她的,抢了她的丈夫不够,还要将属于她的地位抢走。
这让她怎么能忍?
“皇后娘娘多虑了,儿臣并非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说一句,有的时候吸引男人的并非只有权势,像这种满载心意的小玩意儿,有的时候更是动人。”
“嗬,权势吸引不了?”皇后冷笑着质问道:“皇儿怎么会如此天真呢?若说你真的一点都不恋栈权术,你又何苦对一个小丫头如此尽心呢?甚至还愿意在明知道她心有所属的时候,还络绎不绝的送东西过来?”
“皇后娘娘若是觉得……”
“皇后娘娘误会殿下了,一直以来都是臣女不懂事,折腾的五殿下没办法罢了。”殷逸辰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沈韵截下了后半句的话,沈韵迎上皇后挑剔的目光解释道:“臣女思慕五殿下已久,有幸得入殿下的眼,自然是惊喜万分……”
一边说着,沈韵一边含羞带怯的看着殷逸辰,低着头说:“只是殿下为了保全臣女的名声,想要等到皇上下旨赐婚以后再议它事。臣女自知做事欠缺考虑,在外面说话太过随意,也不知怎的,就将事情传成了皇后娘娘知道的那样……若是娘娘怪罪,还请责罚韵儿吧。”
皇后看着沈韵,目光沉了陈,许久没有说话,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转来转去的,一时间气氛凝滞,沈韵低着头,皇后看着她,倒只有殷逸辰一人,如往日一般淡然。
然而他的心里,早已经惊涛骇浪翻遍。
说起以前的事情,殷逸辰不是没有觉得遗憾的,沈韵无数次的在自己的跟前表现出来厌恶与不喜,倒是对二皇兄亲近得很,他的心里不是没有过嫉妒,不是没有过想要把他们拆散的冲动。
但是到了最后,看到她小鹿般的眼睛,他就不忍心了。
他是皇子,身份尊贵,从来都不懂爱为何物,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刻骨铭心过,然而就是沈韵这一个人,让他破了无数的戒。
他会记得她喜欢的东西,在外的时候会时时的想起她,会希望她能陪在自己的身边,会自私的想要去拥有她……
一切的一切,都是以前的二十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
“今日怎的会如此说话,可是又做了错事?”沉默之下,殷逸辰淡然开口,像是没有看到皇后还在场一般,轻柔着问道。
“殿下觉得我又做错了什么?”沈韵仰起头,跟他一起也像是把皇后给忽略了,轻轻缓缓的应道,眉眼间满是羞怯之意。
她虽然知道得礼数周全,可是一想到上辈子皇后对殷逸辰做的那些事,她就对她尊敬不起来。
“没做错么?”殷逸辰伸手去摸了摸沈韵的头,轻笑了声似是对她无可奈何,“今日应该也累了吧,要回去休息么?”
“还不累,我还想跟你说会儿话……”
“……”
听着眼前两人轻轻缓缓的说话,皇后也是一愣,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没有人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
像这样放松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再次打量着沈韵,想知道这个夺去了他全部关注度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子。
女孩轻轻柔柔的,一身红衣肤白如雪,亮亮的眸子似乎只看得到眼前的人,眸光闪烁像是有星星存在一般。
看着她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不喜欢,她记得记忆之中,也曾有这样类型的一个女人从天而降,几乎要夺走他的一切……
而那时候,他关注的那个人,就如同眼前的殷逸辰一样,心里眼里全都是她,那些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他分分钟的就给了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又是一阵钝痛,看着殷逸辰的眼神,愤恨又增加了几分。
你怕是没有想到吧,你死了,你爱的人却还要受我的折磨,你这赢得似乎也不怎么令人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