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只是一个身无长物的女子罢了,父皇,您……”
“她身无长物又如何?既然生在了沈家,她的命运早就不跟寻常女子一样了。”皇帝对殷逸辰颇感无奈,若非真的到了形势所迫的地步,他也不会如此逼迫他的,“朝堂上,你了只有多少双眼睛对你、对她虎视眈眈的,老五,你身在这个位置,断然不可如此天真才是。”
沈韵的背景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又是个女孩子,受宠又比较容易掌控,被盯上是早晚的事情。
“……”殷逸辰沉默片刻,“父皇,必须如此么?”
“朕也听说,最近一段时间你与沈府相交甚密,沈大人不会什么话都不曾说过吧?”
皇帝明里暗里套沈懿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少还是知道些他的态度的。
“……”殷逸辰再次沉默,已然表明是默认的态度。
“那你也该知道,你母后那边频繁出手的事情。”皇帝盯着殷逸辰,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可即便是这样,也始终无所获。
他的几个儿子中,心思最深沉的不是老二,反倒是老五。看起来对谁都淡然自若的,其实内心的城墙树的比谁都高。
这样的他,其实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所以在反省的同时,皇帝也想尽可能的弥补他。
他喜欢的女孩,无论如何他也要帮他守住,直到他彻底变得强大。
他当年的遗憾,断然不会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重演。
“嗬,母后?”这还是第一次,殷逸辰叫这两个字的时候,带出了些嘲讽的意味,“她可以做任何人的母后,唯独不愿意与孩儿牵扯上瓜葛……”
“……”因为他话里的怅然之意,竟然他再也说不出来逼迫他的话。
他真的跟她很像,记忆中的那个她仍旧还是坐在桑榆树下,望着篱笆边的菊/花,暗自出神的样子,微微勾起的嘴角,是她脸上唯一可以看出来的表情。
“父皇,她若是不愿意,儿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逼迫她的,还请父皇……见谅。”
……
傍晚时分,沈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没有惊动府上的护卫,从那条已经烂熟于心的路上,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沈韵的卧房。
虽然已到晚间安寝时分,沈韵的卧房仍旧是灯火通明,来人脚步顿了顿,眉间紧蹙着。
“五殿下既然来了,不进来坐坐么?”听到窗外极其细微的脚步声,闭眼假寐的沈韵倏尔睁开了双眼,侧卧在贵妃软榻上,从窗口探出头去。
看到来人,沈韵面上并无半分惊讶的样子,反倒像是心里依然有了准备一般。
殷逸辰看向她,目光沉了沉,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小姐似乎知道我今日要来?”她面上的镇定与从容,不像是装出来的,反倒是早已经知道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样。
“五殿下,既然来了不妨说清楚来意吧。”沈韵摊手一笑,明显是一幅无可奉告的模样。
殷逸辰已了然她的态度,就这开着的房门依靠在门边,双手抱胸道:“沈小姐,你可愿嫁我?”
“……”沈韵被他的一句话吓得差点从贵妃软榻上掉下来,不小心撞到了软榻上的一本书,《兵法修列》四个字倒是颇为出人意料。
“你何时……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殷逸辰目光闪了闪,大步走过去先她一步捡起地上的书,看了看上面的几个字,扭头面无表情看着她。
“闲来无事看看罢了,这也不可?”
“……你喜欢便是。”殷逸辰堪堪收回了视线,无意间扫到了不远处她床边的一个小桌子上,上面凌乱的还有几本书摊开着,无一不是跟兵法有关的,“看得懂么?”
“嗯?什么?”沈韵不明所以,顺着他视线的防线看过去,看到了那几本凌乱的书,伸了个懒腰答道:“兵书而已,又有何难?”
“还真是长本事了。”殷逸辰嗤笑道,走过去将那几本书拿在手里,一页一页的翻过,看了几页后才说:“倒还是个有目的的,怎么还想带兵上战场么?”
这些兵书,里面大部分讲的都是排兵布阵以及军事演练的,如此枯燥她倒也看得下去。
“有何不可?”
“……”殷逸辰不答,目光诧异的看着她,眼睛眯了眯,“此般变化,到底是为何?”
“五殿下是指什么?对您的态度,还是说这些兵书?”沈韵勾了勾唇,心里也是在笑着的,等了这么久,他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都有。”
“这些书,不过是想看罢了。”沈韵懒洋洋的看着他,话说了一半顿了顿,在他平静的目光之下,继续说道:“至于对五殿下您呢,我想嫁给你,你信不信?”
“……嗬。”
单单的一个字,已经足以表明他的态度了。
“那您觉得我怎么说,殿下您才会相信呢?”沈韵启唇一笑,继而才说道:“是我对你一见钟情,还是说突然间就想喜欢你了,这两个原因,殿下你比较能接受哪一个呢?”
“……又在胡说了不是。”殷逸辰一向淡然的脸上有几分错愕,向来淡定惯了,也不至于就被她的两句话扰乱心神。
“那殿下您就当我做了一个梦吧,梦到二殿下杀了我全家,又要杀我的时候您来救了我,所以我就对您以身相许了。”
沈韵的话半真半假,她也是想知道说出来以后这人会是什么反应。
“……嗬,没想到沈小姐的梦竟然还有这个作用,我倒是觉得在梦里,应该是沈小姐与二皇兄恩爱缠绵、伉俪情深才对。”
毕竟按照沈韵对殷逸凡的迷恋程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样的情况才算是正常的。
“……这不就对了,理所应当的情况没有,反倒是噩梦连连,难道不是上天的警示,让我离二殿下远一点的么?”
“你还信这些?”
“五殿下不信么?那您觉得是如何?难不成是我与二殿下商量好了,骗了你的心之后,又来骗你的人,最后你的身心都归我了,我再抛弃你让你从此一蹶不振?”
“……”这好强大的思维能力,竟让他无话可说。
“五殿下,您是不是戏班子里面的戏看多了,这样的戏本子一般人都不敢写。”
“……不必。”
“什么?”沈韵把自己都说愣了。
“不必这么麻烦,想要我的人还是命,拿去就是了。”
“……”闻言,沈韵瞪大了双眼,本来还想戏谑的逗他两句,可是看到他脸上认真,这些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脑子里一热吐口而出道:“假如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因救我而死,我含恨而终,这次重生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你也信么?”
“……”殷逸辰不语,向贵妃软榻的方向走了几步,在沈韵疑惑的目光下坐了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对。
“不信就算了……”沈韵怕自己被他当成疯子,先移回了视线,低着头闷闷的说。
“我信。”
“什么?”沈韵觉得自己听错了,诧异的仰头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颜,一阵淡淡的龙诞香的味道飘过,他在她耳边说的几个字在她的心头狠狠的敲了一下。
他说:“我信,你说的我什么都信。”
殷逸辰侧着身子对着她坐着,沈韵傻傻的愣了一会儿,看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某人,从软榻上爬了起来,几步爬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扒着他的肩膀,身子一沉就缩在了他的怀里。
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的殷逸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怀里的人往他怀里又拱了拱,可是没控制住力道,差点把自己拱下去的时候,殷逸辰才揽住她的腰。
他还没从她的动作中反应过来,以至于并没有看到怀中的女子,放肆勾起的唇角以及眉眼间显而易见的狡黠与得意。
“你抱了我,你就要娶我了。”半天等不到他说话,沈韵决定先下手为强,直起身子在他怀里蹭了蹭,探出头对着他耳边轻声的说着。
耳边像是有一只羽毛落下,挠得他心里直发痒,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将她箍在自己怀里,算作是对她无赖行径的回应,俯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好。”
“还有,别叫我沈小姐了。”
“好……韵儿。”
沈韵得意的点了点头,在他怀里蹭啊蹭的,他的怀抱太温暖,几乎是她上辈子最后一段时间所能依靠的唯一的地方,现在失而复得,已然是上天仁慈。
“我该回去了。”殷逸辰抱了她许久,也是舒服的不愿意松开,只不过这样的事情,让别人看到了终究不好。
“……”沈韵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乖,听话,我还会来看你的。”殷逸辰无奈失笑道,还不知道她还有如此粘人的样子。
“好吧。”留他在这里确实是不妥,更何况府上还有对他“虎视眈眈”的人,还需要尽快解决了才好。
“嗯,好好休息。”留下这句话,殷逸辰按原路离开,沈韵盯着开启复又阖上的房门,顿时也没有了睡意,披衣下床盯着梳妆台旁边的一个荷包许久,才拿起针线来,一针一线穿引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