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的事情,沈韵开始时并没有注意到的,可是今日看到府中这两人的情况,她忽然另外一件事。
这两个人的性子,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人。
上一世,她兄长因罪入狱,说是因为帝都军事防备图被盗惹来的祸端,可追根究底根源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她的兄长是聪明的人,可正是因为他太聪明了,反而容易忽略很多问题,比如说这个人我该不该信,我该信到几分,他心里都会有一个算盘。
可正因为算的太清楚了,很容易将那些同样心思、同样目的的人聚集在了一起,导致最终他们的目标,全部都变成了沈晏他自己。
那些人想要抢他的权,夺他的势,想要将他逼上死路。
沈晏最后一次带兵出征的时候,路上安营扎寨,最后受到了敌人的埋伏。当时的先锋队将领是一个极其骁勇善战的人,可他有一个缺点,就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先锋队行军途中,竟然连地形都没探查清楚,贸贸然对的往前进,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据险而守的地方,却没想到那里布满了敌军的暗哨。
得到先锋军消息的沈晏,将部队快马加鞭的带了过去,想要在那个地方安营扎寨,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一步一步落入了敌人的陷阱。
沈晏惨败,后方军得到了消息,立即就有人蠢蠢欲动了起来,他们其中有的暗藏祸心已久,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说实话,在沈韵看来,眼前的这两个人就是极佳的例子。
沈晏分明勒令的事情,他们忽视了,可以说是故意,也可以说是无意,毕竟结果已经在这里放着。可是他们不甘心受罚,自我感觉尤其良好,这在军中可是大忌。
行军打仗,靠的是军队的力量,可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的,将士与主将人心不齐,到时候的溃败,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现在可以忽略沈晏的命令,上了战场上以后,他们还是可以的,自顾自的,各玩各的,一盘散沙。
现在这样的弊端还没有暴露出来,是因为大燕的底子厚,虽然有人虎视眈眈的,可都不曾敢有实际挑衅的举动,将士们打的仗少,敌军较弱,主要矛盾还不曾突出。
可若是到了后边的几年,这些弊端全部显露,那对于大燕来说,就是致命的。
沈韵知道兄长有自己的养兵方式,可是也不由得想要提醒提醒他,切莫大意,今日碰到的只有两个人,两个人都未曾听从他的命令,那么到后来势必会有两千个、两万个人。
更何况,在他们这里,肯定不止只有这么两个人。
“绝对服从,难不成你们都忘了?”沈韵继续说道:“无视军规、死不悔改,擅作主张、藐视军威,够你死好几次了。”
“属下……”两个侍卫想要解释,可是看沈韵冷着脸的样子,根本就不会听他们的,所以就将目标投向了沈晏,奈何后者的眼神更冷,让他们打了个哆嗦,“将军,属下们……”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沈晏这才算是明白了自家妹子今日为何要揪着小小的事情不放了,他心里也不由得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错,以至于这些人如今肆无忌惮到了这种地步。
他还在军中呢,又不是直接调离去接任禁军去了,他们就敢将军令视为儿戏,来日岂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要造反了?
“将军,属下们只是实事求是罢了,大小姐仗势欺人在先,难道还说不得了?”
看来今日的一顿罚是免不了了,侍卫也开始破罐子破摔,心中想法一股脑全部说出。
“嗬,方才才说过让你们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领悟,看来你们是除了眼睛,其他的什么都没长。”沈韵被气笑了,看着沈清讥诮着说:“我知道你今日来府上的目的,不过就是看准了这几个没有长脑子的家伙,会站出来替你出头么。不过清儿啊,姐姐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有的时候装傻、装无辜也是没用的。到时候要是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他们会不会气着,恨不得杀了你呢?”
“姐姐,清儿……”沈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认识沈韵这么多年,他可从来都没有过脑子,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别再装可怜了,还不如留着力气,待会看看他们会不会再对你怜香惜玉了。”沈韵笑了笑,看着一脸迷糊的侍卫,笑道:“不过我听说呢,这军队里面是最恨玩弄手段、利用人心的人了,清儿妹妹,你可要保重了。”
“姐姐、姐姐,清儿知错了,清儿跟他们说清楚,求姐姐您……”她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沈韵还敢威胁她,而且态度一点都没有软化,顿时有些慌了。
“可惜晚了。”沈韵冷冷的看着她,迈步朝两个侍卫走过去,蹲下身子与他们视线齐平,“你们可知她为什么会被逐出府么?”
“……”两个侍卫互视,忽然发现他们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嗬,就这样的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我仗势欺人?”沈韵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一字一顿的说:“我沈府自认丝毫不欠她的,她母亲早逝,是我求着母亲让府中收养她的,十多年来视她为亲妹妹,不曾亏待与她。”
“……”两个侍卫沉默。
“可是偏偏呢,就有人贪心不足,一个劲儿的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我的……一切一切,她都想要夺走。”沈韵走回到沈清的身边,目光无波的看着她,“平日里,横行市集、贪得无厌也就罢了,用着我的名头,抢人东西、贪人财物,及笄礼宴,恨不得将我推入无底深渊。毁了我的名声,又想毁了我的人,沈清,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是何居心?”
“姐姐,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敢呢!”沈韵的话说完,沈清清楚的看到那两个人的脸色已经变了,看向她的眼神又怜惜变为了厌恶,慌忙之下她紧抓着沈韵的衣袍一角。
“你不敢,难不成要我找人来对峙不成?”沈韵盯着她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一字一顿的说:“若你离开沈府之后,收回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便不会对你怎样。千不该万不该,你贼心不死,竟然还想用舆论加害于我,沈清,你当得起沈这个姓么?是不是沈清叫的太久了,你都忘了最开始自己姓什么了?”
“姐姐,清儿错了,姐姐您别生气……”沈清脸上的泪珠越滚越大,几乎要将她自己淹没。
“对了,你最开始也没有姓的,你就只有一个母亲,还是沈府里的下人,而你,不过是一个父不详的孤儿,沈府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恩将仇报来了?”对于沈清的心里,沈韵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一字一句的都往她的心窝子里扎。
“姐姐,你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是你说的,清儿是你的亲妹妹,是你的亲妹妹啊。”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她不想在尝试。
“……”两个侍卫似乎也没有想到事情远远比他们知道要复杂得多,本是不信的,可看到沈晏似乎也是厌恶沈清的样子,他们难以掩饰的震惊了。
“我怕是养不起你这个亲妹妹了。”沈韵说着,目光看向沈懿,双腿一曲直接跪了下去。
这一幕,可是直接将在场的三个男人,吓了一大跳。
从何时起,沈韵习惯了通过撒娇、耍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的举动,又怎么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韵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沈懿说着就让沈晏去扶她起来,可是却被沈韵拒绝了。
“父亲,这些年来,是女儿不孝。当初不该一时任性,养虎为患,让你们受此威胁,季阳城人均知,女儿与她关系甚密,非一朝一夕得已抛开,可如今有人想要利用这层关系惹是生非,女儿势必不会再坐以待毙。还请父亲允女儿亲示公告,阐明此人与我沈府再无干系。”
亲示公告,就相当于昭告全城的人,沈清此人再与沈府无任何的关系,到时候必然会有人对沈府加以揣测,或者再利用沈清来做文章。
不过若是从长远来看,此时与她撇清关系也未尝不可,最起码没人会再相信她借着沈府的由头说的话了。
至于其他方面……沈韵看向了自己的兄长与父亲。
“既然你想做,那么便做吧。”沈懿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怜爱的拍了拍她脑袋,疼惜的说,“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谢谢父亲。”
“一家人又何须客气。”沈懿语罢走到一旁,看着跪在地上,已然知道因为冲动而做了错事的两个人,向来不管沈晏军中事务的他破天荒的说道,“晏儿,我本不能插手你军中之事,只不过今日之事到底如何,我想你心中已然清楚,有些人该严则严、该罚则罚,切莫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