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奇怪,前段时间南海练兵的路上,遇到了一群人,目标便是我的玉佩。”殷逸辰浅浅的笑着,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闻言,殷逸凡微微将眼神瞥向他的腰间,平时他玉佩悬挂的地方,那边确实已经空了,“这些日子没看到老五腰间系物,还以为你是怕张扬给藏起来了,如今看来倒是……失踪了?”
想了半天他才想到一个似乎比较合理的说法,失踪了要比你打不过人家被抢了,好听的多吧。
再想起丽阳那边的事情,以及那个玉佩图案,殷逸凡心里的烦躁之感更甚。
说什么无奈之下,说什么只是为了自保,老五去南海到现在足足半年,这也就说明至少有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在准备这些事情了。
如果不是真的东窗事发,他已无路可退,可能来请他帮忙?
其实不该说是帮忙吧,拉他下水这几个字才更为贴切。
“我技不如人,玉佩被他们夺走了。”殷逸辰看了他一眼,噙着笑说道。
“殿下,您最近是得罪了什么人?”沈懿微微皱眉道。
虽然他知道殷逸辰的手段,可是毕竟自家女儿以后要嫁给他,实在是不太能够接受他身边祸事迭起。
“非要是最近的?”殷逸辰微微蹙眉,像是仔细的想了想,“可是说来,我的仇家最多的也就是边境的那些人了,这些人的身手、行事作风似乎来自于江湖,至于江湖之中,我似乎并没有跟他们接触过多,一时也难以清楚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殷逸凡:“……”
沈懿:“……”
饶是淡定如殷逸凡,心里也不由得轻嗤:仇家这么多,当着自己老丈人的面,老五你是认真的么?
说起沈懿现在的心情,那应该是用五味杂陈形容比较合适。
虽然沈韵嫁给皇家已是定局,对于殷逸辰这个人他也比较满意,可是他身边仇人这么多,清楚的、不清楚的都有,想到这些,他就在心疼,也不知道自家女儿抗不抗的住。
“老五你若是如此说,按照沈相那般宠爱沈小姐的样子,怕是很难将人娶进门了。”殷逸凡难得的开了一次玩笑。
其实直到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坦然说话的同时,又有几分酸涩梗在心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不甘的原因,自从她那些日子那般清冷的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后,对于沈韵,他的心里竟然还多出了几分微妙的想法。
那些念头,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将他逐渐荒芜的内心填满。
梦里的一幕一幕清晰可见,大婚前后她如同翩飞的蝴蝶时不时在自己身边,可当梦醒之后,他只能宽慰自己,那仅仅是一个梦。
总觉得有些事情应该是他知道的,可是难过的是,他竟然都忘了。
“皇上圣旨已下,二殿下如此说,倒是让折煞老臣了。”沈懿连连开口,一点都不能顺着殷逸凡的话说下来。
谕旨决定的事情,岂是他能改变的,再者自家女儿的心思,如今他也差不多清楚,在思及朝中的这些事情,也不是他可以妄下断言的。
一切如何,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吧。
“若是她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迫的她。”殷逸辰缓缓的摩/挲着手上的茶杯,目光空洞的看向远方,这句话似乎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别人听的。
“……”沈懿闻言大惊,这话若是放在别人那里,可能听不出来话里最为深层次的意思,可是这两年来,殷逸辰对沈韵的态度,他看在眼里,自然是不能与寻常人一样了。
再者联系到他请旨南海练兵的缘由,心里不由得沉了陈。
若是韵儿不愿意,怕是五殿下也不会同意皇上的决定的吧,皇上向来只宠爱他一个皇子,若是没有殷逸辰的开口,怕是皇上也不会轻易将他的婚事给定下了。
所以对殷逸辰所言,他丝毫不怀疑,估计要是沈韵现在说起悔婚的事,怕是他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只不过这里面有一件事一直让沈懿想不通,他不知道是不是两年前沈韵曾经私底下见过五殿下,才会造成现在的这个局面,亦或者是他家宝贝女儿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五殿下想要得到的,所以才会一直保护着她?
两种想法都有可能,却都没有十足的可能,饶是朝廷老将沈懿,也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
殷逸凡在沈懿到了以后,没有再多待就准备离开,他们各个都是人精,他不可能看不出来沈懿对他所说的话,一半都是推托之词。
不是那么不识时务的人,待着也总归是没有意思的。
殷逸辰亲自送他到门口,沈懿紧随左右,当看到府门前站着的人不再是徐晋的时候,殷逸凡停下了上马车的动作,回身反问道:“老五府中最近换管事儿的了?今日可不曾看到徐管家的身影了。”
“徐管家家中有事,暂时回老家去了。”殷逸辰像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府中新上任的管家,淡笑着回答:“再说了我这府上这么多年都靠徐管家打理,一时换了人怕也会不习惯,若非他真的家事紧急,我也不会放他离开的。”
殷逸凡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钻进了马车,看着他的马车走远,殷逸辰招来宋言,轻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徐管家现在可已出城?”
“殿下,是属下看着他出的城。”宋言点头答道。
殷逸辰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沈懿,轻声道:“沈相今日来,定是有话要说的,不妨来书房一叙?”
“嗯,如此便好。”沈懿应道,跟在了殷逸辰的身后。
宋言不知道又被安排了什么任务,待殷逸辰进了书房之后,他便跟门口的侍卫说了句什么,翩然离开了府邸。
“吞吞吐吐倒不像是沈相的风格,今日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让沈相匆匆前来?”
书房内,殷逸辰与沈懿卧榻而坐,两个人说话也不兜兜转转,直奔主题。
“殿下此次离京,可是因为玉佩之事?”沈懿也只是猜测,毕竟他这次离京行动隐秘,没有人知道他是去做了什么,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然不在季阳城了。
殷逸辰点了点头,也不隐瞒他,轻叹了一声才说:“确实是因为玉佩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解决了。”
“殿下已经知道是何人的手笔?”
“罪魁祸首尚未可知,不过朝中就这么几个人,不难找到的。”殷逸辰淡笑着,神券在握的样子。
“如此说来,殿下是已经确定是京中的人做的?”
“八九不离十。”殷逸辰目光淡而有神,似是讥诮道:“有些人身处中枢,却不能安稳,看着碗里的,想吃锅里的,手伸得太长也不怕给拉坏了。”
“现今朝局确实不如以往,后宫太不太平尚不言说,六部里面确实已经有人不太老实,殿下对此可有想法?”
这些话本来不该沈懿说的,可是如今婚事在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懿跟五殿下分明会是一条船上的人,即便是他们二人想要持身中正,怕是也有人不信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事情做成真的,到时候也不用因为别人的诟病,而闹得自己心里不顺畅。
不过虽然想要帮他,沈懿能够做的事情还是有限的,他身为中枢丞相,不可能站队的。然而六部里面有些人心思不正,也确实是该清理清理了。
“沈相有何想法?”殷逸辰不答反问。
“在老臣看来,为官者不论政见为何,为百姓者,才称得起正直、清廉。”沈懿笑着说:“老臣也知道,朝中虽乱,却也不乏耿直良臣,此般人最为恨玩弄权术之辈,也正因为如此,也易受小人挑拨。老臣还请殿下日后与朝中人打交道的时候,可以用心去与之交谈。”
性情耿纯,易被利用,政局上向来不乏耿率之人,然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未曾有过好下场。一易受人挑拨、被人利用,二不易变通、易得罪人。
“沈相所言,也正是我所想要说的。”殷逸辰与其不谋而合,坦言道:“自古以来,无论是朝局亦或者是江湖,有正有邪、分庭抗礼便是正常,其中有些人也不乏游走在亦正亦邪的边缘地带。若以正论之,难免有失偏颇,可若以邪论之,却又勉强,此类人本就不应一概而论的。”
听到这番话,让沈懿也赞赏的点了点头,应和道:“为官者,其实有时也难免会落在边缘地带,官正民清,与之相对的便有官不正民不清的,不过说到底,为官者却又不能全部以‘正’字来概括,说起来也难免矛盾。”
“沈相请放心,本就不该一概而论的人岂能同日而语,而且我也相信沈相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殷逸辰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略有深意的回答道:“其实说起来这种‘量人而用’的手段,沈将军应该是用的神乎其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