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我没想伤害你,只想用你换我爷爷。其它的,你也不用多说。”
“换你爷爷?守艺组织那么可恶,还可能与你父母的死有关,他们出现的时候,你会善罢甘休?看你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把你的计划都暴露无遗了!”
金灿慢慢从衣服里,掏出了那小号的双鱼玉佩项链。
“不过,恐怕你把我交出去,既换不了你爷爷,也报不了仇。”
金灿看着雷羽诺奇怪的眼神,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私探社么?一个,是为了行侠仗义,让这世界中,少点儿像我爸那样突然失踪的人,少点儿像我这样没爸的孩子。第二个,这可以让我看到各种各样的人,打听到各种各样的事。也能让各种各样的人看到我。任何一个人,都能迈进我的办公室,看到我挂在最显眼位置上的浮雕。他们一传十,十传百,我相信总有一天,一个懂故事的人,会出现!她会告诉我,我爸为什么会在离家出走前,用了几年时间,花了大量汗水和心血,雕刻了一个这玩意儿,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胖子惊讶地看着金灿。“原来你不是在钓偷琥珀的贼偷,你这姜太公,在钓更大的鱼呢?”
“所以,我就是你等待的那个懂故事的人?”雷羽诺冷哼了一声。“虽然你听我说了,关于雷家,雷城,和守艺人组织。你仍然不知道,守艺组织的双鱼玉佩藏着什么秘密!不过,等你见到他们,可以亲自去问!”
金灿摇了摇头。“我问不到!因为你要把我交付的,并不是守艺组织!我不但问不到真相,而且还会被你说的那个残忍的,真正让你们雷家频发意外伤亡的组织,直接给灭掉。”
雷羽诺切了一声。“你别在那里,费尽心思地胡说八道了。”
“金子说得对呀!”胖子突然凑到玻璃墙前对雷羽诺说。“想想看。你们一次次探索人家的秘密,守艺组织都知道。要让你们出意外,也不应该是偶发的。我看意外,倒像是另有人,要威胁你们雷家这些知情人,去了解什么真相吧?”
金灿点了点头,接着说。“还有,雷家是古琴世家,身世显赫,打造雷城这么保密的地方,怎么会用裴家的太阳钢针?裴家我去过。是个很有气节的家族,绝不会为钱做这事。这么多的太阳钢针,又要花费裴家多少力气?而且,雷家这么秘密的事,怎么会找外人。这些,你们都没想过?”
“你以为对过往的那些恶性事件,雷家没调查过?你们太低估雷家了。知道我奶奶是谁么?她姓阮,是阮氏企业的董事长。”
“阮氏企业?”胖子听到这个,吃了一惊。“北京那个独角兽,做家具出身,现在涉及的产品五花八门,远销全世界的阮氏?”
雷羽诺点点头。“爷爷低调,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奶奶是雷家人的媳妇。雷家虽是手艺世家,但我奶奶的阮氏企业可不是。阮氏在全球有20家分公司。奶奶喜欢中国的手工艺品,她倡导流水线现代化的生产。她说古老的手艺人太辛苦,只能用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去完成一件工艺。人生有多少个几十年呢?这虽然从艺术的角度上来说并无不妥,但不利于手艺人的生活和理想的实现。古老手艺传承方法,其实是可以用现代机械和现金科学取代的,与此同时,现代科学还可以更完美的去诠释古老的技术。所以,奶奶旗下来自各行各业的手艺人也非常多。当然,赚钱并不是最重要的,奶奶她真的让中国的手艺走向了世界。这是在行业里最让人自豪的一件事。奶奶的威望也是无人能及。”
“所以你们才能建起这么个雷家基地。不过就算你们有钱有势有关系,也不能让你们真正地去搞清楚,到底谁在害你们。”
“你以为我们没有想过,雷城有可能是守艺组织跟雷会的子孙一起完成的么。你以为我们没想过,在雷会去世后,他们最终达成一致将天蠁深埋。所以雷城才能那般变幻莫测,又充满手艺人的痕迹。”
“如果你们想过,就应该知道!现在要求你们来拿天蠁换爷爷的人,现在来指责你们当年背信弃义的人,不是守艺组织的人啊!”胖子听两人的对话,急得直跺脚。
雷羽诺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我父母是车祸去世的。他们去世的那天,我阴错阳差被奶奶留在了公司。他们的车祸现场,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但是我却发现了这个。”
雷羽诺从内怀中,掏出了一块大洋模样的铁片。
她把那古老的大洋,在手里翻了个个儿。
金灿看到大洋上,雕刻着那跟“春雷”上一样的符号图案。皱了下眉。“他们隐匿两千年,你觉得会把那么珍惜的符号刻在这玩意儿上招摇过市?”
雷羽诺没回答,而是用两根手指,将大洋在手里鼓捣了一下,她的手指,快到金灿已看不清楚哪是大洋,哪是手指,看得一阵眼晕。
不到一分钟,雷羽诺停了下来,摊开手心,那大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长满了尖刺儿的粗糙的小铁球。
“这才是我见到它时的模样。那天,我哭着爬进他们车里,去看他们尸体的时候,从我妈手里抓出了它。她临死都紧紧握着这玩意儿。她是要告诉我,并不是一场意外的车祸,要了她和我爸的命!”
“牵强附会!那也许是你妈临死前觉得最珍贵的东西!也许是你妈要留给你的东西!”胖子在玻璃墙里不服气地嚷嚷道。
“那现在绑架了爷爷的人,给我们发来的想要交换爷爷信息的娟帕,那世界绝品的纹路线里,也暗藏着守艺的符号,又怎么解释?那我大伯去世的时候,气管上插着的那根不差分毫的,出自裴家的太阳钢针又怎么解释?那爷爷在雷家大宅里,在有那么多安保的情况下,突然消失,又怎么解释?如果不是神乎其神的守艺组织,又有谁能知道这符号,能做得到?”雷羽诺越说越激动,狠狠地看着手里的毛刺铁球。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20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着守艺组织。如果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那我也会拼了全力去手刃仇人!”
“20年前,正是我爸人间蒸发的时候。你们雷家是古琴世家,我爸是个斫琴师。”金灿沉吟了一会儿说。
“但是,我跟你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我爸在这双鱼玉佩上,给予了深厚的感情而不是仇恨,他留下的书籍之中的笔记,记载了一些手艺人的奇闻异事,那陈述的语气,都是钦佩和尊敬的。书里的手艺人,不但一身绝门手艺,而且真的是江湖之中让人人敬畏的侠客。跟你所说的守艺组织,截然不同。”
“不用说了,如果有误会,很快就会真相大白。”雷羽诺冷哼了一声。“如果绑架我爷爷的不是守艺组织,那他们根本就不会答应用你交换。”雷羽诺说到这里,电话响了。她紧张地接起就问。
“怎样?”
电话里一个简短的回答后,雷羽诺差点蹦起来。
“太棒了。放心,把他们两关在这里很安全!等你们到了,我们就出发!”雷羽诺放下电话,淡然一笑。“你代替天蠁交换爷爷,他们答应了。金灿,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个白痴脑袋。”胖子猛地用手拍了一下玻璃墙。“他们根本就不会交出你爷爷,只是平白无故多裸去了一个金灿!搭上我们两条人命而已!”
“有你什么事儿?等确认你不会捣乱的时候,我们就会把你给放了。”雷羽诺白了胖子一眼。“还有,我们雷家和阮氏,都不是吃白饭的!”雷羽诺又兴奋地用手鼓捣了下毛刺球儿,那东西顷刻间又变回了大洋的形状。她把那东西放回怀里,目光中暗藏兴奋和决绝。
与此同时,仓库门那里,突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动静,趁雷羽诺回头张望的时候,胖子立刻大喊。“救命,救命啊!”
“死胖子,你怎么知道不是来杀我,顺便把你给杀了的。喊什么喊!”
雷羽诺几步跑到窗边,身体向上一窜,扒上窗沿。金灿和胖子同时看到,窗外一张硕大的黑脸,一双占了黑脸一半面积的大眼儿,正恶狠狠地向里张望。
“我的妈呀,金刚!”胖子吓得一把搂住金灿的脖子,哆嗦着说。“那金刚,要是一会儿生吞活剥了那丫头,我可得吓尿裤子!”
金灿被胖子压住,想站起来却动弹不得。
从胖子搂着自己的胳膊之间,他看到那大猩猩脸上,巨大的眼睛转动到他和胖子的时候,突然不动了。
那双眼珠子,定睛看着金灿和他脖子上的双鱼玉佩项链,似乎眼里有一团小火苗呼地亮了一下。
紧接着,他伸出了一个正常人大小的手掌,啪地一声,用力拍在窗户上。
这一下力道太猛,声音巨大。把仓库里的三个人同时吓一哆嗦。胖子的大脑袋紧紧靠在金灿的后背上,小声嘀咕着。
“我的妈呀,不是金刚,是个长了大猩猩脑袋的畸形怪物!”
金灿拖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沉重的胖子的身体,一起站起身来。也警惕地看着玻璃墙外的情况。
雷家基地的窗户果然也有蹊跷,这巨大的一拍,那窗户上的玻璃和窗棱竟然都微丝未动。
胖子吐了下舌头说。“我去,这窗户真结实,难怪刚才把我弹飞了,我跌了那跟头,就是反常,那说明,我们就不该进来。”
雷羽诺从窗户上跳下,面无惧色,厉声对窗外喊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容你这个不人不兽的畜生撒野?”
那大猩猩的脑袋,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又顽皮的笑容,两只大眼儿眯了一下,竟露出有些呆萌可爱的表情。三人正错愕的时候,突然那大猩猩的两只带着皮手套的人手,又重重拍向窗户。这一下好似地震了一般,吓得雷羽诺也几步退回玻璃房子,输入密码,再次开门而入。
“走啊!”胖子正要出门,被金灿一把拉住。
“你确定出去了,比在这里面更安全么?”
金灿一句话说得胖子毛骨悚然,停住了脚步。
雷羽诺没管他们,打开电脑设备输入密码,噼里啪啦熟练地敲击键盘,与此同时,仓库里,又发生了金灿他们刚进来的时候那种变化,铁块开始从墙内凸出,横竖挪移,堵住了门窗。
“你也知道害怕了?”胖子气急败坏地看着雷羽诺说。
“为了能换爷爷,见守艺组织,我就算拼了性命,也得保住金灿的命。”
雷羽诺冷冷地说完,又扭身看向后方。
这时候的窗户和门,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铁块封住。但是,她脸上那得意的笑容还没绽放,就凝固了。
因为那封住门窗的一整面墙,突然又猛地震动了一下,似乎有股无比巨大的力量,在企图推倒那面墙。
“他们在用车撞墙么?”胖子倒退了一步,却发现已退无可退。脑袋上的汗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紧接着,更匪夷所思的情况发生了。
那面震动的墙上的铁块,彼此相连紧紧扣住的地方,都开始发出叮叮当当松动的声音。与此同时,铁块外的墙壁,似乎已变成粉末状土崩瓦解。
雷羽诺也看傻了眼,迅速拨了求助电话又紧着噼里啪啦打着电脑。太阳钢针阵被她重新启动,胖子看得明白,破口大骂。“她奶奶的,刚才也是她启动的,扎胖爷我的屁股!”
金灿扯了他一把说。“够了!现在我们三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这个心机暗藏口是心非的丫头可怕,还是外面那个可怕!”
胖子一想也对,放弃了去怼雷羽诺的冲动。
就在这片刻之间,那面墙上的铁块突然局部爆开。
墙上出现了一个,一人大小的窟窿,在窟窿那里,已经变成了粉末的墙灰,慢慢飘散的时候,一个1米8大个儿,猩猩脑袋的怪人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怪人,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和大皮裤,脚上是黑得发亮的大皮鞋,健硕大腿上的肌肉块头不似常人一般的巨大无比,他的腿和胳膊都显得格外粗壮,似乎皮衣里包裹着的,是个肌肉发达的健美先生。还是到哪里都能拿一等奖的那种。
胖子又躲去金灿身后,扒着他的肩膀,偷偷向外看,一边小声说。
“我的妈,胖子我也算走南闯北,没见过这等货色。这是个狼人?还是狼,猩猩和人的混合体?是个生化武器么?”
金灿此刻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雷羽诺鼓捣着电脑的手停下,也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轻易闯入的大黑脑袋。
那大黑脑袋的大眼儿,已经注意到不断落下的太阳钢针,轻蔑地一笑。
紧接着,他一个轻盈的转身,用比金灿熟练一万倍的步法,轻轻绕过钢针落下的区域,随着钢针越来越密集,他又信手粘来两根落下的钢针,向头顶的铁块猛地扔去,他扔的这一下很是随意,甚至连向头上看,都没看一眼。
但是这一下之后,几人听到咯噔一声巨响,铁块停止了运转,太阳钢针阵,竟被他搞停了!
那两根,刚刚被大黑脑袋扔到头顶的钢针,也找不到了踪迹。
大黑脑袋径直向三人所在的玻璃房走来,雷羽诺风也似地紧闭了玻璃门。咬牙且此地说。
“谁能这么轻松的破了钢针阵?你们说的没错,那个不讲信义的守艺组织出现了,而且现在就要把金灿抢走。他们明天,也不会去交换爷爷。”
“完了,这次死定了。那重若千斤的门都拦不住他,这破玻璃门能防得住么?”胖子哆嗦着。“丫头你这不是模仿的雷城么?就一道太阳钢针阵法啊?其它的呢?整上去拦住他!”
“一道阵法,还是老祖宗冒生命危险带出来的描述。其它的,谁都没进去过雷城。我们怎么知道是什么?”
大黑脑袋走到三人面前,隔着玻璃门,他那布满皱褶的嘴角,突然扬起,露出了一丝有些顽皮的笑意。
他突然歪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对里面喊道。
“小丫头,所有人都能替你爷爷受死,就这小子不行。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罢,他举起皮手套,竖起一根中指。
“狼人丫的能说人话啊?”胖子一边哆嗦,一边伸出双手,缓缓站到金灿的前面,对大黑脑袋嚷嚷道。
“喂,这位猩猩兄弟。“江湖明月两三刀,敢问兄台姓甚名谁?”还有,我等都是良民小屁,着实不值得您这神秘的生化武器出场!”
大黑脑袋似乎被胖子这一声吆喝给逗乐了,伸手捋了捋大脑袋上的毛。却没理胖子,而是对雷羽诺喊道。
“你都弄错了!你爷爷原本在斯蒂文手上。那个不讲道义的老流氓,已经把老人家折腾去世了。你要是把这小子也送到他那儿,他又有了,能要挟我们“守艺”的砝码。我说你的脑袋,是长在了肚脐眼上么?”
“少骗人!”雷羽诺向前一步,走到大黑脑袋的面前,隔着玻璃恶狠狠地说。“你是想把他抢走?明天不跟我们做交换。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抢走金灿!”
那大黑脑袋对雷羽诺一呲牙,学着她的语气说。“算了,不跟你啰嗦了。就算我粉身碎骨,也要抢走金灿!”
说罢,他把一只手轻轻放到了玻璃墙上,金灿看到他手里抓着个闪着亮光的东西,却看不清楚是什么,只是那东西似乎发出了某种可怕的声波,震得他头晕目眩,耳鸣眼花。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整个玻璃墙噼啪一声碎裂,变成了一个个小玻璃渣儿,稀里哗啦倒下。
大黑脑袋瞬间翻身跃起,一手搂住金灿,一手扯着胖子,一只脚踹到雷羽诺的屁股上,三个人在玻璃房顶落下的瞬间,被他推出了危险。甚至连那爆破的玻璃碴子,都没有扎到金灿的手臂和脸上哪怕一下。
金灿在他怀中,似乎感觉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那大黑脑袋胸部的那颗温暖有力的心脏的跳动,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让金灿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情绪。有感动,有无所适从,有熟稔,还有害怕。
三人逃离险境,胖子惊魂未定地看着被砸了稀巴烂的电脑设备,仿佛看魔鬼一般盯着大黑脑袋。雷羽诺还没站稳,从怀里扔出五个锋利的刀片,个个瞄准了那大黑脑袋的心脏。
大黑脑袋并没动,金灿眼看那刀片带着劲风,不由大喊了一声。“刀!”
在那五个刀片就要刺入大黑脑袋心脏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三个人谁都没看到,他是怎么移动的脚步,但是他就是闪开了,而且还闪到了很远。五个刀片从他胳膊旁飞过,一直打到远处的铁块上,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你干嘛提醒他!”雷羽诺怒不可赦地对金灿嚷。“你真以为他们是好人么?你爸被他们骗了,你接着被他们骗。等你认识他们的真面目的时候,你就等着后悔吧!”
大黑脑袋又对雷羽诺呆萌地呲牙一笑。那大猩猩的厚嘴唇里,竟是正常人的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瓮声瓮气又不紧不慢地说。
“小丫头白长这么俏。“老黑”我,今儿是有要事在身,不然,一定好好让你明白一下,谁才是真正的骗子!”
说罢,他竟再次开怀又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