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法接受自己即将尸变的谭淑媛,还在想尽办法的将手伸到后背去拼命的抓挠,似乎想要通过这种办法,将那逐渐蔓延的尸瘟病毒给抓出来一般,一边抓她还一边颤抖着抽泣,只听她还神经质的小声说着:“不可能的,不会的……”
看到谭淑媛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将背后抓出无数道血痕,谢春秋的内心便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怜悯之情,于是他颤抖着将手探过去想要安抚谭淑媛,谁知却在他刚刚触碰到谭淑媛的肩膀后,引致其激烈的反应:“别碰我!”谭淑媛几乎是喊出来的,同时双手向上一扬便挣脱了谢春秋。
这就是仿佛是被自己赖以信任的男朋友,在其刻意隐瞒下感染了艾滋病一般,爱之切狠之深,对于死亡的惶恐与背叛的憎恨交织于谭淑媛的心头,此刻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暴躁,那么的歇斯底里,那么的不可理喻,可如此不正常的行为,却在这一刻显的无比正常。
面对谭淑媛的表现,谢春秋生不起一丝的愤怒,甚至于谭淑媛若是能骂的再凶一点,或者狠狠的打上他两拳,反而能让处于自责旋涡无法挣脱的谢春秋好受一些,于是完全不在意谭淑媛的敌意,谢春秋再次以伸出手想要安抚她。
啪,谭淑媛一边大声的让他开,一边用手狠狠的扇在谢春秋的手掌上,可任凭谭淑媛如何抽打,谢春秋也没有半分的退缩,只见他神色凝重的看着谭淑媛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杀了我也可以,这样咱们就都解脱了。”
说话间,谢春秋的目光坦然,这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有点累了,于是对于可能被谭淑媛杀死,他竟抱有了一丝期许,就此睡在这温暖的水池当中,或许也不错吧……
可面对谢春秋的坦然,此时的谭淑媛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看着周身逐渐变成黑青色的血管,她的内心已经彻底绝望了,若说是不狠谢春秋是不可能的,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下得了杀手,此时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眼看着尸瘟病毒扩散的越来越快,总是谭淑媛万般抵触,可现实也逼迫着她强行接受了这个无法逆转的事实,二十多岁的大好年华,虽说生在这不幸福的世界中,可本也仍旧对生活充满了期许,而如今这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想着自己明明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谭淑媛便生出浓浓的不甘,于是看着眼前依旧愧疚到极点的谢春秋,谭淑媛二话不说便拉着他往温泉的对岸走去,深夜当中以她普通人的视力,借着昏黄的火光,压根就看不清那里。
谢春秋不知道谭淑媛想干什么,不过他也没有打算问,既然已经存了死志,便什么都无所谓了,此时其余二女看着两人渐渐没入笼罩于雾气中的黑暗,识相的没有选择跟过去,虽然猜不到谭淑媛要干什么,可她们却绝对相信谭淑媛不会动手杀了谢春秋。
一个感染尸瘟病毒的晶人,这本身就是个看似不可能的设定了,被这信息背后隐藏的巨大信息图冲击着大脑,她们俨然已经处于“当机状态”了。
此时当谭淑媛在对岸站定时,不明就里的谢春秋便弹出一只晶爪,轻轻的抵在自己的胸口道:“你可以用力的推我手腕,这样也算是你杀的我!”
谭淑媛闻言没有反应,只是微微歪着脑袋,一副哀大莫过于心心死的模样,已然和方才的状态是两种极端,随即当谢春秋还准备问询她是不是想用淹死的方式时,却只见谭淑媛冲他的手腕抓了过来。
见状谢春秋终是心中一紧,可随即还是闭上眼睛略显紧张的准备面对这一切,不过许久之后,却等不到胸口有什么反应,谢春秋便疑惑的睁开了眼睛。
却见此时,谭淑媛刚好抓在他的手腕上,可是却没有如预料之中的用力去推,反而在轻轻一拉后,引导者谢春秋的右手往自己身前探去。
直至手间绵软的触感传来时,谢春秋这才意识到谭淑媛的目的似乎不是消灭一条生命,而是几十亿条生命,正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见谭淑媛道:“我时间不多了,长这么大很多事,想干都没干成,可惜却已经没时间了。”
说到这谭淑媛的表情又一次变的狰狞了起来:“我狠呀,我不懂你一个晶人为什么会感染那玩意,不过看起来你似乎感染了很久,而且你也早就之情!”
“不过现在这都无所谓了,所以趁着我还有几个小时做人的时间,你帮我完成一些愿望吧”说到这,谭淑媛又引导着谢春秋的另外一只手就位了。
此情此景之下,谢春秋若还不知道谭淑媛的想法那就是智障了,所以只是稍稍犹豫一番后,谢春秋便主动迎了上去,真正放下了一切,来专心致志的干这件,时至今日仍旧最原始却最重要的人力工作,谢春秋将他仅有的所学所闻全部都用上了。
在这个缺少教学经验与设备的年代中,无疑是一位优秀而博学的人,短暂的不适应之后,谭淑媛同样逐渐的配合上了谢春秋的动作,于是享受的声音隔着浓雾与黑夜响彻温泉。
清楚二人在那片黑暗中干什么事情,二女却是既震惊尴尬,却又理解支持,满怀悲哀之情的悄悄上岸,穿上衣服后,二女便默契的往一旁的山林中走去,她们是去找柴火的,也刚好给二人留出一些私人空间来,此时此刻空气中除了弥漫着淡淡的哀伤与荷尔蒙外,竟是没有一丝酸味。
“谢……谢春……秋,你都是跟谁学的这些啊!”恍惚间,谭淑媛似乎暂时忘却了那死期临近的重压,转而好奇的问询着谢春秋。
而谢春秋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自学成才!”言罢他便更加的卖力了。
可谭淑媛似乎并不愿意善罢甘休,她拿出拉家常的架势又问:那你一会准备……怎么处理我?”
“带着你走,我答应过你的!”谢春秋闻言不得不坚定的回答,其实这话倒也不是随便说说的,虽说谭淑媛此时甚至尚存,可谢春秋那恍惚的脑海中,似乎冥冥中已经有了一股极其微弱的联系,那感觉他很熟悉与小袋獾如出一辙。
“你就不怕,我咬你吗?”
“没事,我皮厚你随便咬,实在不行,大不了我给你套个嘴套!“
“那样太丑了,我不要,还有你以后要给我定时清洗身体,换漂亮的衣服,不许学那个潘春发,跟狗一样给我栓起来!”越说越来劲,谭淑媛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于是谢春秋见状,伸手在其身后啪的一排,同时轻轻训斥了一句:“别操那些心了,认真点!”
此时心境渐渐恢复正常之下,如同往日一般,被训斥之后谭淑媛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后,便继续拧身爬在了岸边,专注于感知自身,而不去考虑她自己的身后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登上极乐顶峰,狂风暴雨一般的一波接着一波,此时谭淑媛的修长的脖颈高高昂起,只是不复往日的白皙与水嫩,取而代之的则是遍布的黑色血管。
此时此刻,谭淑媛周身上下,都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仿佛一个被枯藤所捆的人,并且黑色的蔓延也愈加变快,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往脑袋蔓延,而谭淑媛似乎亦感觉到了时间不多了,便催促着谢春秋加快速度,同时一只手则伸到背后死死的拉着谢春秋的一只手。
这一切谢春秋看在眼里,此时此刻的他心中除了一片哀伤之外,竟是没有一丝的其他情绪,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了,可落下去的泪水却又与泉水混在一起,使谭淑媛不得而知。
终于,在因为两人剧烈的晃动,而溅起的水花衬托之下,谭淑媛最后一次盘上了顶峰,高昂的叫声贯穿水雾,贯穿黑暗投入了边缘位置二女的耳中。
可听到这声音后,她们却是脸色一变,因为那当中竟然包含着诀别之意。
水面再次平静了下来,温泉中余波还在微微荡漾,此时的谭淑媛正爬在那里微微的抽出着,双手却已经彻底的软了下去,嘴中还是不是的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自始至终谭淑媛都没有再回过一次头,或许她不愿意让谢春秋看到她的泪水,或许她只是不想引起谢春秋的哀伤。
此时,脑海中,一个一直喊饿的意识已经完全与谢春秋建立了链接,她很虚弱也饥饿,像个新生的婴儿一样,急需要谢春秋的照顾,意识到该来的终究是来了,谢春秋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站在那里嚎啕大哭了起来,长这么大他哭过两次,第一次是父母去世的时候。
很久很久,二女忧心的站在温泉的对岸,那里只有谢春秋的哭声,却再也没了谭淑媛的动静,泪水也早已经打湿了二人的脸庞,谭淑媛走的太突然了,也走的太让人心疼了,意识消散,空留一具肉体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