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老人依然没有认出眼前这微胖的修士究竟是谁。
但是从刚刚那一手便能看出，对方应该也是一名阵法师。
可是……以水月老人的自负，他根本不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能够超过自己。
但凡没自己厉害的阵法师，都是垃圾。
“你便是那个组织的幕后主事人？”水月老人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丁春秋：“不过你不在我的任务范围之内，我可不舍得浪费灵石杀你，你若是想报仇，就去找平时与你合作的那些船老大们吧。”
这话可就相当于把自己的雇主给供出来了。
秦少游惊奇地看着他：“你这样太没职业素养了吧，这么痛快就把雇主给说出来了？”
没有严刑拷打。
没有拘禁搜魂。
怎么随便问了一句，你就说了？
水月老人嗤笑一声：“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虽然立下了契约，但是却没有为他们保密身份的条例，你若是能把那些船老大都宰了，这些修士的财物便都归我了，我又何乐而不为。”
这话倒真是尽显水月老人的本性。
足够的自私自利。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个特点，那些船老大才会找上他，并且雇佣他做事。
为了一己私欲，坑杀这么多的修士，可是极有可能坏了道心，滋生心魔的。
估计整个鳌城，也就只有水月老人这位阵法师会愿意接下这比生意。
“船老大……”丁春秋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大概也很快想明白了究竟是为了什么，随后双目中燃起了名为愤怒的火焰。
利益……终究还是因为利益。
海禁期间出海，实在涉及到太多的利益。
而那些船老大并没有这个能力，独自经营这项生意，只能仰仗丁春秋的阵法。
可是……
丁春秋攥紧了拳头。
若有什么仇怨朝我来便是，为什么要伤及无辜。
连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你们都杀？
我宁愿你们把老王抓起来，逼我现身，甚至逼我自杀，这样我至少还能想办法救老王。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
为什么！
丁春秋刚刚稳定的气息又再次变得紊乱了起来，双眸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极为狰狞吓人。
他的道心乱了。
他想杀人。
秦少游看着丁春秋，心中微惊。
他能感觉到丁春秋此刻状态的糟糕，虽然他看起来十分可怕，但是精神显然极为紧绷，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灵力波动越发强烈，但却是靠着燃烧境界换取而来的短暂爆发。
时间一过，境界跌落都是轻的。
甚至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喂，兄弟你别激动啊。”秦少游忍不住地劝说道。
丁春秋充耳不闻，只是身上的气势继续攀升，逐渐攀升至了顶点，他竟然在极端愤怒中，突破至了结丹巅峰。
他缓缓抬起了头，死死盯着眼前水月老人的光幕虚影。
“他们背信弃义，该死。”
“你伤天害理，也该死。”
“你们……全都该死。”
刻骨铭心的仇恨简直要喷涌而出。
水月老人似乎也被他此刻的状态吓了一条，微微心惊之后平静下来：“大言不惭，懂得几手阵法便自命不凡，真是可笑。”
丁春秋一拍须弥袋，数面小旗漂浮在了他的周围，随后激射而去，落在了海梭的各个位置。
“追本溯源？想通过阵法运行轨迹找到老夫的位置，手段倒是不错，但是你却成功激怒我了。”
水月老人认出了丁春秋施展的手段，能通过阵法找到阵法主持者的位置，算不上什么高级手法，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懂得的。
他愤怒了。
我根本懒得管你，你要是去找那些船老大的麻烦，我甚至还会在一旁加油助威。
可是你竟然想杀我？
你身处我布下的杀阵之中，我没有杀你，你竟然还想着来杀我？
你凭什么杀我？
“既然如此，你便去死吧。”
水月老人全面驱动了混元庚金阵。
漫天的庚金气再次开始凝聚，带着无可匹敌的锐利气息。
“丁春秋，小心！这庚金气不容小觑，连元婴修士都不可力敌。”秦少游好心地提醒道。
丁春秋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抬起了头，看着满天的庚金气，双手开始略过虚空，似乎在模仿阵法气息的运转。
“可笑，竟然想要临场破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此阵乃是老夫钻研数百年研发出的顶级杀阵，就凭你也妄图破阵？”
水月老人气笑了。
临场破阵，这往往出现在双方阵法造诣相差悬殊的时候。
实力弱的阵法师布下了阵法，而实力高的那一方，凭借自己深刻的阵法理解，分析出对方阵法薄弱之处，便通过一系列的手法干扰阵法的运转，从而瞬息之间瓦解对方的阵法。
可是水月老人是成名已久的阵法大师，甚至自负地认为，自己实力已经达到了阵法宗师境界，只是差一个名扬天下的契机。
眼前一个这么年轻的阵法师，竟然妄图用这种几乎是“羞辱”的方式来破自己的阵法。
简直是可笑。
“去死吧。”水月老人操纵着阵法，可怕的庚金气汇聚成了一束，随后急速落下，仿佛一柄破开天地，斩断鸿蒙的绝世神剑。
这是混元庚金阵的最强一击。
连道禾都不得不承认，虽然不够纯粹，单论此“剑”的威力，已经不弱于化神期剑修释放的剑气了。
虽然丁春秋此刻处在极为糟糕的爆发边缘。
但是面对阵法，施展破阵术的时候，他的双眸却罕见地极为平静，他的双手快速地捏动仙决，快的有些眼花缭乱。
“凝聚的是如此不纯粹的庚金气，这种阵法也配称之为顶级杀阵，坐井观天，狂妄自大，不知天有多高。”
丁春秋脸上露出一丝轻蔑。
阵法——这是他最有自信的领域。
他不容许有人玷污阵法二字。
在他看来，丁春秋竟然将这种阵法称之为顶级杀阵，这便是在侮辱阵法，侮辱全天下的阵法师。
“给我破。”
面对可怕的庚金剑气，丁春秋凛然不惧，一步迈向前，双手捏动的法决陡然爆发开来。
极为诡异的波动开始散开。
混元庚金阵的运转似乎出现了一丝卡顿，变得极不流畅。
急速落下的庚金气竟然开始缓缓停滞了下来，随后能量溢散。
咔嚓！
一声微响，像是有小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随后便是轰鸣巨响。
海梭外无数晦涩深奥的阵纹竟然开始解体。
好似电影落幕般。
那股阵法带来无形的压力开始消散。
混元庚金阵……竟然真的就在这么短短几息时间内。
被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