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忧冷眼看着他们两人作戏,分毫不为所动。
无论是贺兰齐还是贺兰荣,都在为可能的皇位争夺着,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但凤无忧早就知道,这两个人,谁也得不到皇位,他们只会是一场空。
“这两人真是全倒霉。”萧惊澜转过头:“或者说,贺兰玖真是好运。”
凤无忧闻言转头,自嘲道:“他要是好运就不会遇见我了。”
想一想,贺兰玖一生的不幸,似乎都是从遇见她开始。
不论是原本的那个凤无忧,还是现在的她。
不过萧惊澜和她说的不是一件事情。
“你和瑾妃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萧惊澜不是故意听的,但没办法,他功夫好。
有些话,别人听得模模糊糊,到了他的耳朵里,就变成一清二楚。
凤无忧心头一跳,转头正想说什么,就听萧惊澜又说道:“你瞒得好。”
顿时,凤无忧就知道,萧惊澜是真的知道了。
映蝶那个孩子的事情,她是交给千心千月两人单线负责的,就连聂铮都不知道,而萧惊澜这里,自然也是瞒着。
“你可想过,贺兰玖会不高兴?”萧惊澜问道。
贺兰玖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别的女人有他的孩子。
凤无忧抿了一下唇,这事,她何尝没有想过?
只是,映蝶实在太懂事了,把所有的话都堵在前面,让她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再加上,她也是女子,忍不住就也偏向了女子。
“不过,这事也算是歪打正着。”萧惊澜继续把目光调向还在表演的那群人。
若不是有这个孩子,南越,岂不是真的就要交到别人的手上去?
若是这样,凤无忧对贺兰玖的歉疚就会更深了。
只是,她居然瞒着自己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让萧惊澜有些不愉。
莫非,他在凤无忧的心里,是个不可信任的人?
手心里忽然一凉,凤无忧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握住了萧惊澜的手。
“不是故意瞒你的……”凤无忧道:“我以前,都习惯了自己做决定。”
萧惊澜低头看她。
凤无忧说道:“就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我们那里都是首长负责制。一件事情,队员有建议的权力,但是最终做决定的只有首长。首长下决定的时候,是不需要向组员解释的,其他的队员,只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然,如果出现了什么后果,也由首长一人承担责任。”
萧惊澜感兴趣地扬起眉毛:“首长?”
这词新鲜,可是他却不是不能理解,大约,就和天岚大陆上的首相是一个意思。
果然,凤无忧也说道:“和首相差不多,不对,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和带兵在外的大将军差不多。”
这两个职务的差别,就是首相还必须要听皇帝的,而将在外,却连君命都可以不听。
萧惊澜瞬间理角了。
“你还是首长?”他问道,笑意微微漫上眼睛,好看得不得了:“想不到,朕的小凤凰,还是个这么有本事的人。”
他早就猜到凤无忧应该身份不凡,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决断。
现在倒是印证了。
“你不生气了?”凤无忧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习惯。”
“所以呢?”萧惊澜问。
“我改!”凤无忧立刻回应:“我努力改。”
两人相处,坦诚为第一要务。
凤无忧现在做到坦诚的,估计只有她的感情。
这也只是因为她没经验,而且实在懒得猜人心。
萧惊澜终于满意了,说道:“口说无凭,以后再犯,要有罚。”
啊?
凤无忧的脸一下苦了下来:“罚什么?”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
凤无忧还想要再说什么,忽觉场中一片安静。
她连忙抬眸看过去,就见贺兰齐和贺兰荣已经停止了嚎丧,都在看着她。
这是哭灵的仪式结束了,等着她说入陵呢。
按理说凤无忧一个外人,主持南越王葬礼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她,但有贺兰玖的圣旨贺持,南越百官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
尤其贺兰齐和贺兰荣,他们现在还抱着能合法继承皇位的打算,自然更不会挑战圣旨的权威。
“入陵。”见状,凤无忧轻喊了一声。
南越王的陵是从上任就开始修的,一直修到贺兰玖把他软禁起来为止,早就建好了一个无比奢华的大墓。
凤无忧喊了入陵,仪式就再次进行下去,有人专门扶棺,把南越王的棺材送入陵中,安置好之后再出来,放下断龙石。
从此之后,这陵就不再开了。
先死的那些妃子,还能与南越王同一个慕穴,而还活着的人,比如瑾妃,就要在旁边单独开陵。
但反正,瑾妃也不会愿意和南越王在一个陵里头,估计单独开陵,还更合她的意思。
前面忙碌起来,凤无忧和萧惊澜就又开始了细声说话。
“来得及吗?”萧惊澜问道:“那孩子能赶在此时出生?”
“来不及。”凤无忧早就想过这问题,轻轻摇头:“去年六月份的事情,才七个月。”
说到此处,她自己心头却是一动。
去年六月,她正和萧惊澜在南越大婚,她的孩子应该也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若是还在,也该是这么大。
但……
凤无忧一直觉得她和那个孩子之间缘薄的很,她平日里也不怎么想他。
可是这样冷不丁地跳出来一下,其实才最刺人。
但她很快压住了,说道:“至少还有两到三个月。”
可谁料,萧惊澜却说了一句凤无忧很熟悉的话:“七活八不活。”
这是在说怀孕的时候,七个月早产的胎儿容易存活,而八个月早产的胎儿,却反而不容易活下来。
这种说法不是没有依据的。
胎儿到七个月的时候,各项身体功能,尤其是呼吸功能都已经发育完全,这种时候早产下来,已经具备了存活的条件,这种时候,如果母体出了问题无法再供给胎儿的生长,那么是倾向于提早娩出。
可是八个月的胎儿分娩,出现最多的情况,却是胎儿本身出了问题,这就导致胎儿落地之后成活率不高。
古代民间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总结出了七活八不活的说法。
“不行。”凤无忧坚定摇头:“我的确能用剖腹取子的方法现在就把胎儿取出来,可这不论对孩子还是映蝶都太残忍了,我不会这么做。我会尽力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
“若那孩子是个女孩呢?”萧惊澜又道。
如果是女孩子,南越百官一样不会认的。
“我难道不是女皇吗?”听到这句话,凤无忧却反而一笑:“连上官幽兰都能弄个女皇当当,阿玖的女儿,又为什么当不了女皇?”
闻言,萧惊澜倒是一怔。
随即,就淡淡笑了。
他倒真是把这事给忘了。
芳洲女主,例来就是天岚大陆上的一个另类,除去芳洲,还从来没有女子为皇的先例。
而且凤无忧在他眼中独一无二,无论凤无忧是什么身份,做出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却从没觉得别的女子也一样能这么做。
说到底,凤无忧只是凤无忧,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凤无忧而已。
可如今凤无忧这么一说,他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
他不是一个把男女性别看得很重的人。
就如萧家军中,就曾经有过女将军。
可惜的是,那女将军当年暗恋的是他爹先秦王,先秦王娶妻之后,她心情郁郁,每战争先,以至于竟然不幸身死。
先秦王每每说起此事就十分后悔。
他只是想着让那女将在战斗中抒发一些心情,所以并未十分阻止,只是命人去严加保护,可谁能料得到兵矢无常,竟遭遇一场恶战,不止那位女将,所有前锋军千余人马,竟都丧在那一战中。
不过这都是些往事,所以他也只是一略而过,并没有和凤无忧提及。
“你会帮我吧。”凤无忧看向萧惊澜。
“你说呢?”萧惊澜道。
他们是夫妻,他不帮着凤无忧,又还能帮着谁?
凤无忧立时展颜,轻声道:“相公真好。”
“凤无忧!”刚刚说完,冷不丁一声厉喝。
一抬头,发现是大司徒瞪着他们。
“凤无忧,先皇丧仪,你竟当众发笑,你可还有一丝尊敬先皇之意!”
老头气得胡子都乱颤。
一场葬礼,凤无忧和萧惊澜两个人一直在咬耳朵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笑开了。
是可忍,还有什么不能忍!
身为南越百官之首,他必须要站出来了。
“谁说本宫笑了?” 凤无忧早已肃了面容,一本正经。
大司徒更气,怒道:“本官亲眼所见,护国公主还要抵赖吗?”
“大司徒慎言。”凤无忧淡声道:“丧仪之上,众皆默哀,大司徒不目送皇上棺椁入陵,却来盯着本宫,这是何意?莫非,本宫比先皇还重要?”
“这……”大司徒脸面瞬间涨红,停了停才怒喝道:“现在是在说你,休要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