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前的身影微微一动，紧接着，慢慢转头朝王媛媛看了过来。
周围一片黑，王媛媛看不清太后的表情，但弥漫在空气中的森森寒意着实令她不敢掉以轻心。
那婆子低声在太后耳畔说了点什么，继而在太后的示意下，她将太后从蒲团上扶了起来。
佛龛前的烛光很是微弱，照在人的脸颊上，不仅看不出丝毫暖意，反倒越发阴森了。
就在王媛媛有些不耐烦时候，太后终于抬步朝她走了过来。
太后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地面上踩出了清脆的响声，无端令人心焦。
渐渐的，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总算是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与三年前相比，这张脸上仿佛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丝毫没有岁月增长的迹象。
那精致的妆容，华丽的衣裳，衬得她整个人越发地美艳动人。
这倒真是个爱美的女人啊，只可惜她的心肠却是比谁都要来得狠毒，那个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将来可是会唤她一声奶奶的，她怎能说杀就杀了？
王媛媛借着身后透过来的些许光亮，看清楚了太后嘴角那遏制不住的疯狂笑意，猛地竟回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不免心头一紧。
三年前，太后为了想要知道宋臻失去至爱会做出什么举动，竟生出想要杀了她的心思，最后却反而阴错阳差害死了王琳琅。
如今她又露出了这种眼神，显然心里又打着什么坏算盘。
王媛媛心生戒备，懒得与太后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敢问太后为何要害了徐贵妃腹中的胎儿？还有，那婆子方才说皇上自身难保，又是何意？”
太后却没答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王媛媛瞧。
从王媛媛的眉，看到她的眼，再看向她的每一寸肌肤，试图将王媛媛整个人都看得清晰透彻。
像是……像是在找寻什么痕迹似的。
旋即她摇了摇头，似乎放弃了一般，她的眼神也平和了几分。
“许久未见，皇后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依旧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会不会得罪哀家……要知道，单凭你方才这句话，哀家就能治你的罪，把你关大牢里去。”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眼神也很是平静，倒真是与方才福宁宫里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与其说她是在威胁王媛媛，不如说是调侃更为确切。
可她若真只是在调侃王媛媛，那倒更让人觉得讽刺了。
王媛媛眼神冰冷，语气更强硬了几分：“还请太后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若哀家不肯呢……”
“你！”王媛媛怒。
怎料见她变了脸色，太后却笑意更甚了。
“啧啧，这眼神，还真是像极了你姑姑，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地招人厌……”
说罢，太后朝婆子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一时间，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太后和王媛媛二人。
论武力，太后绝不是王媛媛的对手，就算这满院子的婢女太监一起上，也不一定能伤着王媛媛分毫。况且她也不是三年前那个好欺负的王媛媛了，太后若是敢动什么坏心，她保管叫太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此王媛媛还是很有自信的，所以眼下和太后二人共处一室，她也丝毫不惧。
见太后还是没有要说实话的打算，王媛媛耐心渐失，指尖微微一动，忍不住要探向藏在怀里的那柄匕首，好借此对太后威逼利诱。
怎料王媛媛才一有动作，太后便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一般，开口道：“就算你拿刀子对着哀家，哀家不想说的话你也还是问不出来的，不必做那些无用功。”
说罢，瞧了眼不远处的佛龛，太后轻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悠悠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不过，哀家特意将你找来，倒还真是有点事情想要问问你的。”
王媛媛被她这漫不经心的口吻激怒，忍不住拔高了嗓音：“我管你想要做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突然回宫，突然对徐盈盈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到底在计算着什么阴谋！”
尤其是宋臻！
旁人变得如何，她都可以不在乎，但她万万不愿看到宋臻再出什么事情，更不愿他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的生母所伤害。
可不管她怎么怒吼，太后的语气还是不咸不淡的：“别着急，现在木已成舟，你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木已成舟是什么意思？”不妙的预感再次袭上王媛媛的心头。
太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哀家都说了，你想知道的，哀家等会儿都会告诉你，你再怎么急也是无用。在这之前，有件事情已经困扰了哀家三年了，你先听哀家问一问你。”
王媛媛拳头握紧，复又松开。
她现在当真是恨不得上前揍这老女人一顿，再立马赶去城门口，确认宋臻的安全。
但念及周元义方才已经赶过去了，她也不必太过心焦，不管太后口中的木已成舟是真是假，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她倒是想听太后说说真相。
想通了，王媛媛也不再对太后怒目而视，直接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你说吧。”
见王媛媛愿意合作，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凤眸中的光亮一闪而过，她启唇道：“当年边漠战事突发，你被封了将军之后，便离开了京城去了边漠。你那时候走得太急，哀家倒是没来得及问一问你，如今倒是有了机会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神直勾勾地钉在了王媛媛的身上，认真地问道：“三年前在御灵殿内，那个想要刺杀哀家，后来却被宋臻杀了的宫女，究竟是谁？”
这话一出，王媛媛的瞳仁骤然一缩。
她当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太后会问起这陈年旧事！
见王媛媛表情有变，太后的语气更急了，她双眼死命地瞪着王媛媛，咄咄逼人地追问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