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张太医闻言如获特赦,他松了口气自后,赶紧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远了去,生怕慢上一步,就又要被徐贵妃给抓住盘问东西了。
孙公公又打量了一眼徐贵妃。
虽然她脸上焦急的神情不像作假的,也确实感觉得到她在担心皇上,但皇上中毒一事可不能让别人知晓,所以现在是一定不能让她进殿的。
况且,皇上现在意识不清,要是徐贵妃突然对皇上做了什么事情,他回头也不好和皇上交代啊。
便只好劝道:“贵妃娘娘,皇上现在情况已经略有好转,赵太医现在正在给皇上看诊,不宜打搅,所以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醒后,奴才会马上命人去告诉娘娘的,还请娘娘莫要担心。”
徐贵妃狠狠地一跺脚:“本宫怎么能不急!这样吧,你就让本宫进去看一眼,本宫站得远远的看皇上一眼就好……本宫是真的担心皇上啊……”
看样子她显然是不打算听劝了,孙公公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与她磨嘴皮子:“皇上先前曾有过口谕,所以还请娘娘能够谅解。”
徐贵妃不依不饶:“皇上是不希望他生病的样子被闲杂人等瞧见,但本宫是闲杂人等么?本宫想要看已看皇上,想来皇上醒来之后能在第一时间见到本宫,他也会高兴的,所以你赶紧让本宫进去。”
孙公公:“……”老奴活了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脸大的。
好在孙公公能坐上总管的位置,也不是个吃素的,任凭徐贵妃好话坏话说尽,他就是没肯让步,直把徐贵妃气得头顶生烟。
她心里呀,怕是把孙公公也给记恨上了。
两人之间的这场太极打了许久,徐贵妃大病初愈,虽然精神不济,但也无损她的战斗力,不论孙公公怎么拒绝,她却是打定主意不肯走了,孙公公也实在是没了主意。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方才那位年轻的张太医又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一个盥洗盆,里头是半盆泡了药材的热水。
而药也已经熬好,正由一个宫女端着,紧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走到殿门前,与徐贵妃请了安之后,便要进殿。
不料徐贵妃眉头一皱,顿时不乐意了,她劈手就扯住了那名宫女的手臂。
那宫女被她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身子一个没站稳,差点就把手里的汤药给洒了,好在孙公公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摔着。
徐贵妃可不管这些,她忿忿地瞪了宫女一眼,质问孙公公:“不是不许闲杂人等入殿么,怎么这个宫女就能进去,本宫堂堂贵妃却被拒之门外,孙公公你可得给本宫好好解释解释。”
一旁的张太医忙解释道:“娘娘,因为微臣手里已经捧了东西,不方便拿药碗,所以才让宫女来帮忙。等会儿还得帮皇上擦身子,这种活微臣不大擅长,所以才让她……”
徐贵妃蛮横地打断了他:“那就让本宫来吧,本宫也能给皇上喂药,也能给皇上擦身子的!”
说罢,就要去抢宫女手里的药碗,动作粗鲁不说,语气亦是极其不耐烦。这样的徐贵妃,与当年刚进宫时那个斯文柔软的女子相比,当真是判若两人。
孙公公大约是被她耗完了所有的耐性,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就接过了宫女手里的药碗,然后顺势将宫女往殿内一推,让她挣脱了徐贵妃的束缚,紧接着他又把药碗放回了她的手里。
无视徐贵妃震惊的表情,孙公公低声嘱咐宫女和张太医说道:“还不赶紧进去给皇上喂药!”
那宫女愣了一下,眼神微微一动,赶紧点了点头,与张太医一起朝内殿方向走了过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徐贵妃自然是被孙公公的举动给暴跳如雷了,她万万没想到,孙公公一个太监居然也敢公然杵逆自己,不给自己台阶下。
“大胆!孙公公,你这究竟是几个意思!竟敢对本宫无礼”她眯着眼,语气冰冷。
孙公公始终还是那副淡定的表情,闻言,笑着抬出了皇上做挡箭牌:“老奴只是谨遵皇上吩咐而已,还请娘娘莫要见怪,况且娘娘现在身怀龙子,不宜操劳,不然皇上醒了之后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徐贵妃一个拳头打在了软棉花上,已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只好恨恨地瞪了孙公公一眼,彻底地把孙公公给记恨上了。
而那厢殿内,张太医与那宫女入殿之后,赵太医赶紧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好让宫女给皇上喂药。
出人意料的是,皇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醒了,眼下正靠在枕头上,不言不语地躺着。
他的神情很是虚弱,望着手心的一颗小木球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贵妃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没道理没听见,不知他为何不阻止徐贵妃。
坊间传言,天子对徐贵妃很是紧张,吃穿用度都很是小心,简直恨不能把徐贵妃放在心坎里哄着,放在掌心里呵护着……眼下看来,坊间的传言终归只是传言罢了。
张太医把盥洗盆搁在一旁,而后悄声问赵太医:“皇上的情况如何了?”
赵太医摇了摇头,叹道:“不妙,不妙……”
这一声叹息,包含着说不出的不甘和无奈,他当真是束手无策了,只能想尽法子帮皇上延缓毒发,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头啊。
张太医闻言,心里便也有了数,他朝宫女一挥手,吩咐道:“给皇上喂药吧。”
宫女赶紧点头称是,乖乖地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到了天子床边,低声道:“皇上,喝药罢。”
天子怔了怔,而后慢慢地转头看了向了宫女,却因为宫女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对方的发心。
片刻后,他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宫女便赶紧捧上药碗,舀起一勺了汤药,正要吹凉,不料天子却伸手取走了她手里的药碗,而后仰起头,直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