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盈盈走了,殿内也算是清净了。
孙公公得了令,退到了殿外,这偌大的福宁宫内便只剩下宋臻一人,安静得让人有些许不安。
天色渐暗,夕阳打在窗纸上,将窗纸渲染成了明亮而灿烂的颜色,很是耀眼,却又无端令人生出几分萧瑟之心。
宋臻把玩着手里的小木球,几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出来吧。”
下一瞬,殿西侧的窗棂传来了一点动静,随即,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宋臻床前。
把玩着木球的手指顿住,宋臻讶异地看了眼那人:“墨韵!”
墨韵无辜:“主子以为是谁?”
宋臻:“……”
他能以为是谁,自然是那个搅得他心里不得安宁之后,却又不声不响跑了个没影没边的家伙。
心底不免有些烦躁,他看向墨韵:“皇后人呢?”
墨韵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是错把他当做皇后了,便只好答道:“皇后娘娘似乎去了太医院方向。”
“当真?”天子又道。
这话听得墨韵不免一愣,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听皇上用这种反问句。
天子向来是果决的,这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语气,可不适合他呀。
墨韵赶紧点头:“皇后娘娘确实是往太医院方向去了。”
天子点了点头,神情蓦地多了几分倦意。他确实是累了,如太医所言,当务之急他该好好休息,但是他又得应付百官又得应付徐贵妃,还得担心王媛媛是不是又悄悄地溜了。
不怪他会变得这般敏感,只因他失去她是次数实在太多了,他生怕一念之差,便再无法相见。
墨韵到底贴心,适时地开了口:“属下会吩咐下去,加强宫内的守卫,绝不给皇后娘娘离开的机会。”
天子有些愣怔,他微微蹙眉,似是想要否定,不过最后他却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他是真的不想放走她呀。他曾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好好把握住,那就别怪他反悔了,毕竟他喜欢她,她也爱着他,不是么。
夕阳洒在了被子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了光晕之中,暖暖的感觉很是熨帖。
宋臻握紧了手中的小木球,睡了多日来第一个舒坦的觉。
然而先前那个梦境,却突然又再次降临,将他禁锢在了其中……他又一次看着王媛媛骑马离去,任凭他怎么呼喊她的名字,她却头也不回,决绝得仿佛是另一个人一般……
他心口很是憋闷,这种感觉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料这时,耳畔却又响起了宋宴城的讽笑声:“你身为帝王,你难道还以为自己能够拥有爱情么,可笑至极!朕就是最好的例子,你是朕的儿子,自然和朕一样……一样的……”
他不知这个讨厌的声音从何而来,他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宋宴城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还敢出来打搅他?该死的,该死的,他和宋宴城才不一样!
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直到嘴里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道,终于,他惊醒了过来。
本想要从床上坐起,然而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力量,却压得他几乎动弹不能。
定了定神,宋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盖了好几条厚厚的被子……难怪方才会觉得透不过气了。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趴在床榻边上打盹的人儿也跟着醒了过来。
揉了揉眼睛,她咕哝着:“你醒了呀,要不要喝水?”
说罢,不等他开口,她就直接转身去给他端了杯水过来,而后将他身上的被子一层一层地掀开,让他得以解脱那沉重的束缚,再将水递了给他。
紧接着,她又拍了拍掌心,听到了门外两个公公的声音之后,她吩咐道:“药水已经备好了罢,快送到房里来。”
那二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送来一盆药水进来,这药水闻着倒是清香,想来也是赵太医他们的吩咐了。
王媛媛说:“赵太医说要让药效发挥,得让你出点汗,现在感觉如何?”
“……热。”
“哈哈。”王媛媛轻笑起来:“热就对了,免得着凉,快把身上的汗给擦了吧。”
说罢,就弯下腰拾起了盆中的布帛。
宋臻要去接,没想到她的手却一躲,而后将他按回了床上。
嘴里还咕哝着:“病人就像个病人的样子,好好躺着便是,逞强能当饭吃么,等你养好身子再嘚瑟吧。”
这啰啰嗦嗦的样子,倒是与他记忆中的如出一辙,他看着看着,忍不住莞尔一笑。
也是,都老夫老妻的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便也由她去解开了衣裳,帮自己擦着身子了。
只不过,她的动作会不会她故意了些?
“从以前我就觉得了,皇上,你的皮肤还真是好啊……”王媛媛叹道,而后干脆直接伸手摸了上去。
纤纤柔夷顺着他脸颊,抚向了他的喉结,所触及的肌肤细腻柔滑,倒比她这个常年驰骋沙场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也是,天子养尊处优,不管什么东西,都该是天底下最好的,养出这一身细皮嫩肉也是情理之中。
只可惜,他还这般年轻,身子就已经亏虚成了现在这样,就算解了毒,却还是得好生调养,也不知得过多久才能让他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她一边惋惜着,一边将手滑向了他的胸膛。
……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这般说道。
那么,该如何惩罚使坏的人呢,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瓣,抬手就要去扯住她的皓腕。
岂料这时候,王媛媛却突然站了起来,将布帛丢回了盆里,笑道:“擦好了。”
“什么?”宋臻有点懵。
王媛媛笑容灿烂,不厌其烦地重复道:“已经给你擦好身子了啊,我让孙公公来给你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