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哑声质问道,手指因为用力而痉挛,浑身止不住地发颤着,“晏城,为什么……你难道不是为了我回来的么?”
她的语气满是痛苦,听来便令人觉得伤心。
她痴痴地望着宋宴城,泛着红血丝的眼和略显狰狞的的脸色,在这晦暗的天色下,令人看不怎么真切,但被风吹起的发凌乱地飘扬着,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癫狂。
宋宴城的脸色一僵,总算是收起了那副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把视线转向了太后。
太后当即喜上眉梢,朝宋宴城走近了几步。
但宋宴城再次不着痕迹地退开,即便太后压根没法触碰到他,他却也坚持着和太后保持一定的距离。
而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小蝉,够了吧,收手罢……”
太后的身形当场僵硬,她呆呆地看着宋宴城的脸,像是听不懂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早该明白的,宋宴城为何会挑在这个当口出现,为何他明明早已驾崩,现在却还留于人间,这都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在这两人僵持之时,宋臻不知何时走到了王媛媛身旁,而后握住了她的双手。
王媛媛心头一惊,倒不是被宋臻给吓着了,而是她发现宋臻的双手竟是格外的冰冷。
在这本该炎热的夏季,纵然眼下狂风肆虐,天气诡异,宋臻的体温也不该这么的可怕。甚至,隐隐约约间,她还感觉到了宋臻的手有一丝丝的颤抖,像是在担心着什么,恐惧着什么。
王媛媛忙低声问道:“怎么了?”
话说时候,宋宴城的眼神也正好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王媛媛明显地看到宋臻的眼中划过了一丝敌意,戒备之意不言而喻。
不等她看得更清楚些,宋宴城便撇开了视线,宋臻也故作轻松地朝她勾了勾嘴角,道:“没什么。”
王媛媛心里疑惑,不过她倒是知道宋宴城和宋臻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好,加上当年太后由于宋宴城的忽视,而把气都撒在了宋臻身上,因为这层关系,宋臻说不定对宋宴城怀有着一定的恨意吧。
这么一想,王媛媛也就不再追问了。
可她又哪里知道,宋宴城还曾经附身到了宋臻的身上,宋臻由此推测出了这场灵魂互换背后的阴谋?
而当初宋宴城既然能做到这一点,难保他现在不会重蹈覆辙!
宋臻何止是对宋宴城怀有敌意,他简直是恨不得宋宴城直接灰飞烟灭,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眼前了。
但显然宋宴城不是这么想的,他今日凭空出现,或许是与这日蚀有关,阴阳失调,鬼怪魂魄才能得以显形,加上他身后还有一股力量助他一臂之力,才能使他变得如此自在。
不过他出现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吓一吓宋臻而来,也不是为了达到当初没有达到的目的,而是来为一些陈年旧事作个了结的。
只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视线最终还是投到了太后身上。
彼时太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放柔了语气,小心翼翼地唤道:“晏城,回来陪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呀……”
佛龛里供着的灵牌,她每日都会仔细擦拭;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抄写的经书,她都是在为他祷告;每月的十五,她都会亲自洗手作羹汤,希望他的灵魂归来之时,能感受到她的关爱。
她说:“我知道你肯定还会回来的,我就是有这种预感,看吧,你果然回来见我了呢……”
她笑得像个再纯情不过的妙龄少女,痴痴地看着心爱男子的面容,眼中的柔情蜜意满得几乎快要溢出来。
然而相比之下,宋宴城的态度却冷硬得一塌糊涂,说是无情冷血也不为过。
他还是漠然不已地重复着方才那句话:“小婵,收手罢……”
这句话像鞭子一般狠狠地抽在了太后的身上,疼得她脸色都白了,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宋宴城会这么说。
她爱她呀!他怎么可以把她的一腔热情置之不顾呢?
张了张嘴,正要再说点什么,然而这时宋宴城却突然轻笑了一声,语气讥讽而无奈:“朕如何能回来陪你?且不说朕已驾崩,眼下不过一缕魂魄,就算朕还活着,你难道还想继续让朕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你害死后宫那些妃嫔,再默不作声地喝下你递来的绝子药?”
太后骇然,脸色唰的一下更白了,然后她拼命地摆动着双手,试图否定什么:“不是的,不是的,哀家……不,我,我只是……那些女人都不安好心,我也不是故意要做什么,我只是……”
太后已然是方寸大乱,她断然没想到宋宴城竟然会知道这些事情,且他活着的时候竟什么也没说!
宋宴城不作声,看她神情慌张,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了口,冷冷地说道:“安贵妃当年溺水而亡,其实是你安排了下人推了她一把,又故意派人在救她的时候,故意溺死了她……容贵妃去大明寺礼佛时,马突然失控狂奔,使她坠下了山崖一命呜呼,是你买通了马车夫……”
“不是的!不是的!”
“朕只是与明妃多说了两句话,你便让明妃‘跳’了井,还给她全家栽了个密谋造反的罪名,株连全族……”
“不是这样的……晏城……”
“甚至于,朕只是随口夸赞翼亲王的王妃容貌倾城,你便派人划花了她的脸……”
太后整个人已经是彻底崩溃,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地上,呆呆地望着宋宴城,惨白的脸上爬满了泪痕,她哭得简直撕心裂肺。
她想要否认,但宋宴城的语气却极为笃定,一件一件地帮她回想起了那些已经尘封了的回忆,提醒着她,她的双手到底沾染了多少的鲜血。
但不论她怎么否认也没用,她自己心里清楚,宋晏城说的完全没有错,那些全都是她所做过的事情。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