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一年夏,蜀地接连两月天降暴雨,百姓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加之病疫灾害齐发,可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圣祖派遣太子护送五百万两灾银,前往蜀地救灾,形势危急,刻不容缓……”
宋臻只微微挑了挑眉,便记起了三十年前左右,是曾发生过这么件事儿。
三十年前他尚且还未出世,故而所了解的,也只是从旁人口中以及书籍中所了解到的。
那时候的宋宴城,不过才二十四岁,还只是太子。除宋宴城之外,朝中三皇帝和四皇子声望极高,能力亦是极为出挑,他与这二位皇子相比,性情保守处事优柔寡断,这方面没少遭人诟病。
所有人都认为,天子就该像圣祖那样,顶天立地,唯我独尊,强势霸气得令人不敢直视。
天子是身来就具有攻击性的存在,一个优柔寡断性情温和的太子,实在是不适合做天子。
圣祖对此并未表态,但宋宴城毕竟是太子,他还是给予了这位太子不少立功的机会,一方面希望太子能够好好磨练自己,另一方面也希望太子能够做出点成绩,好让那些不服于他的人闭上口舌。
在这个关头,派送灾银的紧要任务落在了太子宋宴城的头上,若是能够完成的不错,这也是他在朝中立威,表现自我的好机会。
但派送灾银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与粮草什么的不同,那可是真金白银,且足有八百万两之多。朕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便这是八百万两官银,怕是也能让不少被钱财迷了心窍的心什觊觎。
更别说还有那些不服于太子的,或许会在暗中故意下绊子,就等着太子此行失利,丢了银两事小,太子失德无能可就事大了。
太子把自己身边能用的人挑挑拣拣了一番,心里还是没什么底儿,便琢磨着去王家碰碰运气,求个江湖救急。
彼时王家的当家尚在镇守边疆,倒是留了几个小将在京中待命,宋宴城去王家走了一遭,没想到正巧碰上一少年在院中练剑。
那少年年纪约莫十四五,看着倒是清秀,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眉眼,不像个武将,倒更像个书生。只是当他舞动着手里的长剑时,整个人的气势便截然不同了。
凌厉,霸道,强势而耀眼,不愧是王家的血脉,他真是个天生的武者,整个人与那柄长剑几乎融为了一体,直令宋宴城看得不舍得移开眼。
忽而,那少年凌空一跃,在宋宴城尚未反应过来时,长剑便猛地削去了宋宴城耳畔的一截枫叶枝条,森冷的剑气贴着宋宴城耳畔划过,差点让堂堂太子忍不住后退半步。
好个胡闹的少年!
宋宴城心里有几分恼意,但念及对方念及尚小,也就强忍着脾气,恢复了镇定。
倒是那少年却犹不知天高地厚,略有得意地望着宋宴城:“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宋宴城可是太子,有谁胆敢这样与他说话的?
好在没让宋宴城为难太久,就在少年说完这话之后没多久,不远处便响起了一个声音,正是少将王朗。
只听他冲着少年斥责道:“琳琅莫要胡闹,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赔罪!”
太子?
琳琅?
这两人一时间都懵了,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显然最受打击的还是宋宴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琳琅:“你就是王琳琅?你竟是个女的?”
王琳琅的大名他是早有耳闻,只不过伴随着这如雷贯耳的名气,更多的人对她是不屑和批评的。即便王琳琅乃王家的武学天才,但她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女流,即为女子,就该知书达理温婉娴熟,将来才好相夫教子。
王琳琅武功再厉害又有何用?她若是男儿身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个女子,这种情况下,武艺反倒成了她的余罪。
在今天之前,宋宴城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亲眼见了王琳琅之后,他反倒对她一点也讨厌不起来,甚至他的双眼还不由自主地一直追着王琳琅跑。
这样的女子实在的太奇特了,他此生也是第一次遇见,即便对方的年纪对他来说也就一个女娃娃,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开始关注着她。
甚至,若不是王朗主动问起,他怕是要连自己的来意都给忘了。
“原来是运送灾银……”王朗低低地叹了口气。
虽顶着少将的名头,他的年纪其实比王琳琅大不了几岁,但他身为兄长倒是表现出了与王琳琅截然不同的成熟,即便在这事上连宋宴城心里都没什么底,王朗倒是信心十足地开始为宋宴城出谋划策了。
王家世代忠良,且只效忠于当今皇帝,从不结党营私,这个关头,王朗能成为宋宴城的帮手,倒是好事一桩。
制定了计划之后,宋宴城与王朗道了谢,告辞离开,怎料临走之前竟又碰到了故意等在小门处堵他的王琳琅。
朝政之事本不足为外人道也,宋宴城讶异地皱了皱眉头,却不知怎的,就乖乖和王琳琅交代了始末。
这小姑娘登时喜出望外,一时间竟连君臣之礼都丢到了一旁,上前几步便要去搂宋宴城的肩膀,与他称兄道弟,又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好话,态度万分诚恳。
千言万语汇作一句话:这事好像挺好玩的,带上我吧!
宋宴城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去答应她这种无理取闹的提议,况且宋宴城也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至于坐上太子之位。
这小姑娘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但还不至让他抛下自己的原则,于是他当即拒绝了王琳琅,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然而他却低估了王琳琅爱胡闹的程度,明着请求被拒绝之后,王琳琅干脆混入了军营里,而后躲进了粮草车内。
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在粮草车内睡了三天三夜,若不是半路下了场雨,将士们检查起了粮草车,不然恐怕要直接被她跟去蜀中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