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显然是生气了,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了一块,脸色冷硬得不像话。
林副将和徐侑然齐齐住了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们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这个关头不能松懈。
他们好容易将那些蛮贼赶出了流夏国,怎么能再给他们染指流夏国的机会呢!眼下所有事情都改暂时放到一边,一心做好禹城附近的边防,千万不能给蛮子们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是,王媛媛那边又该如何是好呢?
她跟着蛮子们一起去了金云国,羊入虎穴,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呢?
王媛媛确实是有些胡闹了。
但话说回来,前天是因为徐侑然身陷危难之中,她正好出手搭救,众人才会知道她混入了金云国军队之中。看她这意思,她原本竟是打算谁也不告诉,偷偷行动的。
她究竟是打算去做什么的呢?
如果只是为了前天的战争,那么现在禹城已经夺回,她也该回来了。
难道……她竟是打算取苍若的首级?
林副将和徐侑然心里暗暗猜测着,但看王朗脸色阴沉得吓人,不敢明说,便干脆告辞离开,打算先与罗益阳一起,把逗留在流夏国境内的所有蛮子全都清理个干净,再考虑别的。
两人一走,营帐内便又恢复了沉默,王朗摸了摸腰边的长剑,感受着冰冷的温度,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事情着实怪不得王媛媛。
她原来是打算用戎承来要挟苍若,换取解药的。结果她给苍若方面去了数封信,却都被苍若给忽视了,她这才发现自己高看了戎承在苍若心里的地位,便只好把戎承丢一边,另外想办法。
禹城一战,王朗本打算强攻,但因着苍若抓了百姓做人质,王朗想要救人,就之后另外采取办法,这就给苍若留下了一条生路。
父女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王媛媛想到了王朗可能会采取三面围城一面放行的法子,便干脆乘乱混入了金云国士兵之中,跟着金云国大部队一起退回了金云国,好混到苍若身边去。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想和王朗商量商量,但皇帝身中剧毒,三年未愈的消息,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况且王朗当时也正忙得不可开交,她便只好一个人行动了。
论武功,她断然不是苍若的对手,先别说她能与苍若过上几招,她甚至连近苍若的身子都是个问题。
但在金云国内就不一样了,金云国是苍若的地盘,苍若定然会比在流夏国内要松懈几分,这对她来说便是机会。
强攻不下,所以她打算给苍若使毒,用解药来换解药,以命换命,想来苍若是不会拒绝的。
她甚至连退路都想好了,如果到时候苍若不肯放自己离开,她就用事先准备好的信鸽,把解药送回禹城,让父兄拿解药去救宋臻。但前提是,她必须得到解药。
她在金云国军营中,跟五大三粗的蛮子们一起住了三天。
因着战争还未平息,所有人都戒备十足,白日操练,晚上站岗,没多少休息时间,正好让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身份,与周围人融入在了一起。
她在军营里多少也呆了有三年了,男人家的作风学了个十足十,倒是装得像模像样的,压根没人怀疑到她的不对劲。
唯一有点苦恼的是,金云国昼夜温差太大,她过去生活得那般滋润,眼下多少经不住冻,一到晚上就只能缩在火堆旁瑟瑟发抖。
就这样忍耐了三天,她终于是摸透了金云国皇宫内的格局,也知道了苍若的住处,还有宫内巡逻兵的交接时间,琢磨出了最佳的时机之后,她当即开始行动,潜入了金云国皇宫之内。
用士兵的身份混入宫中,再用宫仆的身份混入苍若的寝宫。打听到他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在殿内休息,她有备而来。
支开了门口的守卫之后,她端着膳房送来的点心步入了宫殿之内。
金云国的宫殿与流夏国的大有不同,虽然没有流夏国来的金碧辉煌,但装饰方面也是颇具特色的,另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极为空旷。
偌大的寝宫,周围空空荡荡的,无端显出了几分寒意。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大床,王媛媛低眉顺眼地捧着食盘走了过去,瞧见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正倚靠在床头假寐。
王媛媛定了定神,压低了自己的嗓音,用流畅的金云国语请了个安,而后缓步朝那人走近了去。
一只手托着食盘,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袖子,不动声色地掏出了袖口藏着的粉末……
这点心里已经下好了毒。
如果他不肯吃的话,她手里的毒粉也随时准备着洒到他脸上去!
她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脑海中将可行的法子想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她背后骤然一凉,心底一惊,她竟觉得似乎有双眼睛正在自己身后默默地盯着自己。
但很快那种感觉便又消失不见了,让她无法捕捉。
迟疑了片刻,她强行压下了心底的不安。都走到了这一步了,她没法再后退,就算是破罐子破摔她也要试一回……毕竟,她可不想看着宋臻就这么死去!
她努力放缓了自己的呼吸,走到了床边停下。
而后缓缓压低了自己的身子,将那点心和茶水搁到了苍若面前。
苍若似乎并未察觉,始终低垂着脑袋,没有动静。
难道睡熟了?
她嘴角紧抿,指尖一颤,手里藏着的那包粉末眼看着就要朝男子身上拍去……
就在这时,男子的身体突然动了一动,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赶紧将手藏回了袖口之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着男子吃下那口毒点心。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男子迟迟未伸手去拾那点心。
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她眉头一拧,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男子的脸。
这一瞧,当真是让她如遭雷劈……坐在她眼前的这人,哪里是苍若,这分明是戎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