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插曲很快便被暗卫禀告给了宋臻。
“皇上,若是两位昭仪回头再与旁人说了这些话,闲言碎语传开了可就不妙了。”墨韵沉吟片刻,试探地问道:“可要属下警告一下两位昭仪……”
“不必。”天子站在条案后,手里的毛笔轻轻地抵着下巴,视线在案上摆着的画纸上游移着,若有所思。
墨韵好奇地侧眼一瞧,见那画中人是个女子。
红色的长袍,黑色的罩衣,手执长剑,长发束起,看起来英姿飒爽,很是帅气。
宋臻蘸了点墨,细细地给女子描着眉,眉峰凌厉,眉尾上扬,虽不像一般女儿家的柳叶细眉般温婉可人,但却显得眉眼分外精神,徒增了几分霸气,令人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画得差不多了,宋臻这才缓缓搁下笔,退开了两步。
上扬的嘴角,可见他对这幅画很是满意,只可惜现在没法亲手将画赠予画中人,送她一个惊喜。
“将两位昭仪禁足八个月,待徐贵妃诞下孩子之后,再做打算……”
他漫不经心地吩咐道,而后转身从抽屉中取出来一枚小小的私印,沾了印泥之后,稳稳地盖在了右下角的位置。
墨韵听了,欲言又止。
两位昭仪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禁足八个月也是有点过了,况且这两位昭仪的背景也不小。
应该说,三年前能进宫为妃的那一批美人,就没有一个来头小的。三年过去了,她们娘家的势力也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提升,若是惩罚太过了,难免会引来非议。
如今皇上对徐贵妃是百依百顺,百官本就有些反感,这事情再教大家听去,大家可不要以为皇上被狐媚子给迷了心智,沉迷女色不可自拔了。
这倒还是其次,主要是皇上越是肆无忌惮地宠徐贵妃,徐贵妃便越是容易招人记恨,说不定,她的下场就将和当年的皇后一样。
墨韵突然便忍不住想着,皇上这人啊,在某些时候实在是有些残酷了。
他可以宽厚仁慈地放顾贵妃离开皇宫,甚至还帮顾贵妃找到心中所爱,让她有一个好的归宿。但他对于徐贵妃,却又是无比决绝。
若是徐贵妃知道事实真相,知道自己怀的并不是皇上的孩子,且皇上打算在她生下孩子之后便将她送入地狱的话,她又会作何感想呢?
墨韵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徐贵妃会沦落到这一步,实在是她咎由自取,但她的初衷毕竟是出于对皇上的爱慕。这一点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能感受得到,皇上肯定也是心知肚明的。
但即便如此,皇上却还是选择了最残酷的手段去对付她……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害过皇后罢。
当年的事情真相早已明了,大理寺卿苏醒之后,第一时间便把事情的经过公诸于世了,只可惜那时候已经没有人去在乎真相,所以在世人的眼中,王媛媛身上的污名始终不曾消失。
而这一切的起因,正是因为徐贵妃对皇后心生妒忌,亲手毁了她与皇后之间的友情,并陷皇后于不义……徐贵妃既然做得那么决绝,也就怪不得现在皇上用更残酷的手段来对付她了。
宋臻吩咐小公公,待画干了之后再将画收起来。
而后他转头望一眼日光刺眼的窗外风景,听着炎炎夏日的风中传来的蝉鸣,无端生出了几分困倦之意,便谴退了墨韵,回房小憩去了。
一边走,一边将扇坠摇晃出了一阵声响。
桃核雕成的小球中装着两枚玉珠子,相互碰撞时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煞是好听。
只可惜王媛媛的雕工实在不怎么样,旁人瞧了都还以为这是哪家孩童雕着玩的,用料廉价做工粗糙,着实配不上皇上的身份。可宋臻却偏将这粗糙的小球做成了扇坠,配着这把价值连城的檀香扇,时刻带在身旁,令人怎么瞧都觉得奇怪。
不过既然天子用得开心,那么旁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孙公公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张太医那边送来了点消息,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研究皇上您身上的毒,已经寻到了点苗头,相信不日便会有喜人的成果……”
“大明寺有密信送来,太后听闻徐贵妃怀了龙胎,打算十天之后回宫小住,为即将出世的皇子祈福……”
“丞相大人与钱家也算做了多年的邻居,这次顾姑娘被赶出了家门,与钱家公子结了亲,丞相大人一气之下说是要搬出永昌街,再也不回去了……”
“对了,胤和王爷自从听说徐贵妃有孕的消息后,便有些不对劲……”
然而孙公公说了一堆,天子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掐着手指,心里在想着:王媛媛那个白眼狼,当初说是去去就回,可她现在都已经消失快一个月了,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哟!
无奈之下,又忍不住摇了摇头,琢磨着改日给新晋状元郎找点小麻烦……王媛媛一日不回来,状元郎就一日别想圆房!
堂堂天子,怎么也不能一个人饱受煎熬不是,他可得找个人陪自己一起吃吃相思之苦……
……
天子这边等得着急,王媛媛那边也没得多轻松。
只要一想到宋臻毒发时候痛苦的模样,王媛媛便心疼得要命,如今得了解药,当真是恨不得自己长了四条腿好马上飞奔回京。
然而她的计划还未来得及执行,便被打乱了个彻底,以至于她不得不在边漠多逗留了五六天。
只因,她好容易逃离了金云国,打算回流夏国军营的时候,却在半路意外邂逅了一位故人……
“大夫,他现在怎么样了?”
边漠的某个小镇的某家客栈里,王媛媛站在床边,望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紧张地抓着大夫的肩膀询问道。
因着情绪激动,一下子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直令那大夫皱起了眉头。
“松手松手!”大夫痛呼着,瞪了王媛媛一眼。
王媛媛赶紧收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