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对了,我娘家舅舅就认识一个不错的大夫,你若是愿意的话,改天我带你过去瞧瞧?”
宋臻却还是摇头,不肯松口。
妇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固执。
若是她家相公生了病,却为了不让她担心,而费尽心思地瞒着她的话,她肯定要被气死。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夫妻两人一起承担的呢,毕竟是打算过一辈子的人啊!
良久,久到妇人生着闷气,打算离开时,宋臻却又开了口。
只听他缓缓而道:“婶儿,我确实是着凉了,但我并没有生病……”
妇人一听,赶紧朝他看去,隐隐觉得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很是悲伤。
他压低了嗓音:“我午时之所以会那样痛苦,是因为我身上被人种了毒,是无解的毒,天底下所有的大夫都瞧不好的毒。我现在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妇人怔了怔,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男子现在已经是苟延残喘的状态了。
他又道:“现在正是我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我陪在她身旁,希望能多看看她的笑脸,而不是让她替我担忧。所以这件事情我必须得瞒着她,婶儿你能帮我么……千万不要告诉她。”
他定定地看着这妇人,看着她眼里沁出的点点湿润,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的双手攥紧,复又松开,气息有些不稳。
如果可以的话,他又何尝愿意放开她呢!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这时,过道里传来了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听着不像是猎户的,那便应该是王媛媛的了。
宋臻忙递给了妇人一个眼色,妇人抿了抿唇,无奈地叹了口气,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随即,王媛媛的声音传来:“婶儿,你在哪儿?叔让我过来取把柴刀。”
大雨连绵,有流石从后院的坡上滑落,虽然距离较远,不至于冲到院子这边,猎户在坡底做的那些栅栏却已被冲倒。
这山里的小动物可不止黄鼠狼和野兔,猎户得赶紧在天黑之前把栅栏恢复原样才行,所以王媛媛才会自告奋勇跑去做帮手。
妇人赶紧应了一声,而后取了药碗,叮嘱宋臻好好休息,这才转身离去。
推门出去,便见王媛媛在厨房里转悠着,东瞧瞧西望望。
妇人笑笑:“柴刀就在屋檐下的那堆干柴上,你在这屋里可找不着。”
王媛媛赶紧奔去了屋外拾了那柴刀,却不急着去后院,反而又跑回了厨房。
她盯着妇人看了一会儿,视线划过那药碗,复又转到了妇人脸上。
倒是个敏感的人,可能已经觉出了不对劲。
妇人连忙解释:“我刚又给你家相公熬了一碗姜汤,今晚睡一觉,出出汗,应该就能好了。”
王媛媛迟疑地点了点头,却问道:“婶儿,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妇人心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眼角,而后讪讪笑道:“方才烧火时,不小心有飞灰入了眼,没事的,你别担心。”
王媛媛又点了点头,大约是信了她的话,这才拎着柴刀跑去了后院。
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天黑。
两人紧赶慢赶,才勉强把栅栏给修复好了。
回房之后却已累瘫,这一整天都没得歇,尤其是方才那一番折腾,她的澡已经完全白洗了,更别提受伤的那只手,简直提都提不起来。
好在妇人早给准备了热水,便又洗了一回。
从屏风后出来时,便见宋臻手里正捉着一本书,披着一件褂子,靠在床上仔细地看着。
烛火的光亮有些微弱,打在他的侧脸上,将那因为瘦削而显得凌厉的线条变得极为柔和,细长的凤眼,高挺的鼻,薄薄的唇,墨色的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即便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王媛媛却觉得,他比那烛光还要亮眼。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是严肃,且有几分不容侵犯、高高在上的感觉,但王媛媛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漂亮。
宋臻倒真是看得入了迷,过了好半晌才注意到身旁有道火辣辣、且不加掩饰的视线,正一直盯着自己瞧。
转过头,便正好撞入了王媛媛的眼中,她亮晶晶的眸子,像极了在捕食的狼。
见他总算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王媛媛再不迟疑,直接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夜深了,读书伤眼,皇上可得爱惜龙体,还是让本将军来为皇上宽衣,伺候皇上休息就寝罢。”
她一边大胆地说着不羞不臊的话
他又问:“你今天不是很累了么?”
她指腹划过他的胸膛,软声道:“我是累了没错,但还有你啊……”
他无奈:“你才洗了澡,待会儿可又要出一身汗了。”
她在他耳旁轻轻吹气:“流汗的方式有千百种,唯独这一种,我很是喜欢……”
说罢,再不给他啰嗦的机会,再次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