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请问皇上,敌军占领宣国,宣国的百姓有活路吗?”青黛问。
新帝缄默。对于战败国的百姓来说,国破则人亡,即使侥幸活着,得到的也是非人的待遇。
“如此两败俱伤……”一旁的将军发话。
青黛坚定的目光看向他还未等他说完便道:“谁说会两败俱伤?”
新帝和将军一听,顿时精神了。
青黛继续说道:“我这有几个经验方子可以治鼠疫,刚才跟白天探讨过了,他认为可以一试。”
“经验方?”新帝疑惑地看着青黛。
“就是前人用得很好的方子,但是我自己没有用过。”青黛解释道。她又没有碰到过鼠疫。
将军担忧道:“那你能保证我们宣国的军队、百姓不被染上吗?”
“我不能保证。”
将军一听,又开始泄气了。
“但是,我能保证这些药方能治愈好九成的人。”青黛信誓旦旦。这个数据,是百年前鼠疫流行时书报上的数据,现在加上有白天这个草药神医在,他肯定能三因制宜,治愈率只会更高,不会低。
“那剩下的一成……”
“打仗死的人不止一成吧。”青黛凌厉的目光看向将军。
将军被她凌厉的目光瞪得愣了一下。一成,也是几万人的性命呢,她真的是个女人吗?
青黛看向新帝,他一直不语。
于是青黛又道:“紫霞国没有发生过鼠疫,那里的人应该不知道如何防御这个疾病,但是我知道。我能让我们宣国的将士、百姓减少感染,而且几乎是不感染。敌国那些普通老百姓若不幸染上了病,只要他们愿意归属到宣国,我们就给汤药给他们。同时将他们集中到一个城镇去暂时限制自由,就不怕他们把药方泄露给敌国,也不怕他们诈降。”
新帝还是不发一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将军亦看着新帝。
“这个疾病,如果不控制,蔓延开来,不用五日!”青黛道。
也就是说,不出五日,有利局势便会向他们倒向他们。届时,再去支援北面,宣国三面危机皆可解除!
“你可知,此法子一旦用上,朕和你都会背上这千古的骂名。”新帝抬起眼眸,看向青黛。她不在乎吗?
“呵,骂名?我听说紫霞国以前是要献贡品给我们的吧,怎的他会反尔?”青黛笑。虽然她的历史、政治不是特别好,但是也知道,一个国家要向一个国家献供,那他们必然是战败国,肯定是签署过多久多久不进攻战胜国之类的。
那将军也道:“是啊,紫霞国国主曾经说过,在他有生之年绝不进犯宣国,可不过才过去了短短二十年他就食言了。那夏沥国更是可恶了。说好贸易往来,永不进犯的,不也想趁火打劫,分得宣国一份羹。是他们不义在先。”
新帝微点着头,赞同将军的说辞。
青黛低下头去,轻语:“战死也是死,病死也是死,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赢。墨煜不用去死!”说她冷血她也认了,说她残忍她也认了,这些千古的骂名她不怕。
新帝看着垂首的青黛半响,才跟那将军道:“吩咐下去吧,就按青黛说的做。但是不能说是她想出来的法子,就说是朕……自己想出来并决定的。”这个罪人,就让他来做吧。就算是,墨煜为国效力的奖励。
闻言,青黛惊愕地抬头看向新帝。他不惜将狠心的骂名扣在他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青黛和白天连夜就熬制出了第一批治病药及防御药。健康的将士们喝了防御药,连夜将几具密封好的尸首运到帝都南边,随着小河飘了下去。
不出五日,紫霞国大多将领都染了病,死伤惨重。战场无百姓,暂没有宣国百姓染病。新帝下令反守为攻,将奄奄一息的紫霞军重创,他们节节败退,不出十日,已退居宣国边境。
紫霞军所退之处,鼠疫横行,与他们激战在一起的宣国将领也陆陆续续被感染上。
战线拉长,需求量增大,救命的汤药渐渐的供应不那么及时。开始有宣国的人民因病而亡。
见南方局势大好,新帝原本想撤了一半的兵马前去支援北方,但是接到捷报,墨煜占领了基兰国五个城池,决定不再前进,留了十万兵马镇守新边境,转而北上了。
“好,太好了。听朕的命令,全军出击,一鼓作气攻下紫霞国!”
紫霞国面积不过宣国的一半,他们虽然经济发达,但是人民芊柔,不善作战,再加上他们的军队染病重创,攻下他们不是难事。
白天留在后方,青黛跟随大军前行。她站在紫霞国的城门上,这是离紫霞国都城最近的一个城镇。再继续向前挺进,紫霞国就会被灭国。
城门外,昨日激战的战场还没有清理完毕,尸横遍野,满目狼藉,不时有鸟兽出没偷食。
看着远方的敌营方向日日有浓烟升起,她知道,那是敌军在焚烧病死的将士。
她又转向城里方向,宽敞的马路上只有几支小队在交叉巡逻,一个百姓也没有。沿街铺面紧闭大门上还挂有一些红的紫的招牌,昭显它们往日的繁华。
再远眺,城西的一处角落,隐隐看到有投降的百姓在活动,城西城门外远处,缓缓升起一道细小的白烟,那是病死的宣国将士或者紫霞国百姓在火化。
青黛静静的看着那道烟由白变黑,烧了一会便消失了。突然,她觉得胸闷心悸,“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青黛难受地蹲在地上,用手捂住嘴巴,血全流到了她的手上。青黛咳嗽了几声,颤颤巍巍地看着染红的双手。
那不是她的血,那是千千万万将士和百姓的血……
青黛觉得有一把刀在剐着她的心口,痛得要死,却又不要命,难受至极。她是个侩子手,死了,也是活该。
她看着自己血淋漓的手,觉得她的手,再也没有资格救人命。
半月后,紫霞国被灭,青黛随新帝回了帝都。
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