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的里里外外都躺满了病患,林菀菀的帮忙也算加了个人手。
病人们虽然都服下了药汤,但是病情压制没有多久,就又开始反复发作了起来。
听说上面已经派了官员下来处置这事,过不了几日就会抵达,临近半夜,叶白沂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这时,却突发了状况,一位年老的病患开始口吐白沫,平地抽搐,猛翻白眼,没挣扎多一会就断了气。
张大夫叹息着摇摇头,和帮工一起将人抬到了后院坝子上用草席盖住。
那人是村里出了名精怪的老头,平时没事喜欢在河边钓鱼,脾气怪了点但是人倒是不坏,没想到就这么去了。
老头的家属很快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了,因为进来这里有染病的危险,他们只能跪倒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哀恸的痛哭着,气氛着实悲凉。
这是林菀菀第一次亲眼目睹鲜活的生命瞬间被病魔吞噬,那种无力的窒息感就像残酷的命运一样瞬间扼紧了她的喉间。
不断的有新染上的人送到这边来,煎药的工作不能断,她只得强打着精神,时不时的用袖子擦着眼泪。
她已经不记得天亮是怎么到来的,这天夜里,前后一共死了六位村民,都是平时里与他们有过照面的。药铺外面,家人们端了火盆烧着冥纸,身后事也不能大肆兴办,但好歹让上路的人不能穷着上路。
林菀菀有些疲惫,叶白沂一夜未回,担忧始终牵动着她的心,她也没有半点睡意。
这时,她脑子一激灵,不由想到,如果在药里加上自己的血,这场灾难会不会不药而愈?
如此想着,她就有如魔怔了一般拿起一旁的小刀,抬手就要朝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
“菀菀,不可!”
手臂上传来熟悉的体温,一双有力的手迅如闪电一般止住了她的动作。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日夜思慕的人,林菀菀一头扎进叶白沂的胸怀里,满足的汲取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只有他在,才是最安心的时刻。
“嗯,不是让你在家,怎么跑这里来了?”
“没见你的消息就过来看看,刚好这边需要帮忙。”
“相公,他们都死了,一个又一个的,走的时候都很痛苦,我站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感觉到胸膛上传来的湿润,叶白沂双手收紧。
“吓坏了吧,赶紧回去休息。”
“不,我要留下来跟你一起!”
林菀菀摇了摇头,虽然她能做的事情很少,但是生死关头能帮一点是一点。
“相公,我的血可以治好他们吗?”
“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你就真的要做傻事了。听我说菀菀,千万别在人前暴露你的秘密,这场瘟疫牵扯众多即使抽干了你的血也不足以拯救众人,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轻柔的摸着她的头说到。
“真的?”
林菀菀惊喜的抬起头!
“嗯。我……”
“叶先生,不好了!”
这时,张大夫火烧火燎的走了进来,也顾不得是不是打扰了人家夫妻的温存。
“怎么了?”
叶白沂放开林菀菀,转身问到。
“叶先生,外面来了好些官兵,说是省城来的名医。说要将所有染病的一起埋了阻断病源”
眼神中闪过一丝讽刺,叶白沂敛下脸色,沉声说道。
“我倒要看看是哪里的名医。”
此时的药铺外,自发上前的村民与凶神恶煞的官兵正在对峙着,他们的家人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官服就一棒子打死说要通通都埋了以绝后患,根本就不关心普通民众的死活。
“官爷,再通融几日,我们村的大夫已经在想办法医治了!”
村长擦着冷汗上前,腆着笑脸说着好话。
“去去去,你们这些刁民,上面说了,不给埋了你们都得染上病死,到时候一把火烧个精光大家都不能活。”
一位将领状的络腮汉子,捂住鼻子不由分说的就将年迈的村长甩了老远。
这穷山僻壤的还出了这种麻烦,搞不好就会被传染上。
一想到这里,将领的心中就邪火四冒,恨不得烧之后快。
“来人!去将里面染病的全部带去村后山中挖坑埋了!”
他挥着手下令,那精致的贵胄在阳光下反耀出冷光,本是保护百姓的人此刻却将兵器指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村民。
“不能埋啊,求你了!”
村长被人扶起后又扑上去噗通的一声跪倒在官兵面前。老泪纵横的渴求着。
“对啊,不能烧啊,求你了”
大家纷纷跪下磕着头,希望官兵能通一下情。
“刁民,反了!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都是为了你们好,都不要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将领蛮横的怒喊着,随即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马鞭,狠狠的朝向村长抽去,在他看来,乌合之众先惩治带头闹事的人,其他的也就成了散沙不成气候。
这瘟疫多晦气啊。他只想快点解决然后回京邀功,那会管是不是会牵连无辜的人,反正下命的又不是他,上头怪罪下来也关他的事。
冰冷的鞭子带着呼啸的血腥之气,眼看就要挥到了村长那满布皱纹的脸上。
这时,从药铺里突然跃出一道人影快速向前将肃杀的鞭子卷入手中,将村长救下,与那将领各执一边对峙了起来。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本大爷的鞭子!”
将领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吹鼻子瞪眼的看着来人。
只见来人一身普通的青布棉衣,长相普通,脸上还有半边恐怖的疤痕,刀口舔血的人,最怕的就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见他衣衫飞舞中有一种泠然的霸气。
将领的气焰瞬间就弱了下去。
“这还没断诊救治就开始埋人,是不是过于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