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婶，我们是真的没有……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因为小婶一直坐在那对着我笑，那笑容对于我看来简直就是一种胜利者脸上午间的笑——带着嘲讽的笑！
我呢，慌乱地想要解释清楚，却只是弄得语无伦次，越说越乱。
但小婶还只是诡异地笑着笑着看我。
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便咽了咽唾沫，安静地坐回到了她的对面，那感觉就是一个面对铁证如山的死刑犯，为了生存，在睿智的法官面前狡辩，最后不得不颓然落坐，乖乖地等候她英明的“发落”。
然，睿智的法官是这样说的：“静舒，你不用那么紧张，也不要害怕，小婶我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把心里积压的这件不好的事疏导出来而已，你说的我是相信的。”
“小婶……”我完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她要对我说的？直到看到她向我伸出了双手，我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连忙像个跌跤了的孩子殷切地期待母亲的拥抱般，急切地投进了她温暖的怀抱里。
这也是她给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怀抱。她的怀抱，也像所有母亲的怀抱那，都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温暖又那么的具有着安全感。以致于让我一时过于高兴忘形，竟然忘了她身上都是伤，我是那么用力，那么用力地紧紧抱着她。直到……
“啊——”这是小婶痛呼出声，我才后知后觉，忙不迭放开了她，并不个劲儿地道着兼：
“小婶，对不起，疼吗？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小婶还是在笑，慈祥地问：“现在你有感觉到好一些了吗？”
“嗯嗯，”我连连腼腆地点着头。
于是，我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在宾馆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小婶。当然，为了不让她过于担心，我并没有说出我在赌场工作的事，我只是说沈闵行是我打工的地方的老板，我发现他对我有不好的想法后，便已经辞职了，只是没想到他竟派人到学校来找。
小婶 边听边点头，说：“既是这样，你这些天在家休息也好，等那边对你死心了你两厢回学校，这回就让小婶我帮你请假好了。”
“嗯，”我点头。
其实这一刻，小叔所欠的那一笔我们根本就无力偿还的巨额赌债才是笼罩在我们家的一块夹杂着电闪雷鸣的巨大乌云。我们所有的心思也都集中在这上面了。
第二天，小婶以监护人的身份给学校打了一个电话，为我办了休假。然后，她对我说：“静舒，我要出去走走，你一个人在家里收拾可以吗？”
“嗯，”我点头。
小婶是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的。
“小婶，您先去洗洗手出来吃饭吧。”我连忙从房里迎了出来。
“嗯。”小婶瞄了眼饭桌，才无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卫生间。
其实就是小婶她不说，我也知道，她今天在外面跑一天，肯定是为了向人借钱的事。
只是那么大的一笔钱，又能向谁借呢？就我所知道的，不管是杜家，还是小婶的娘家，都是一般的普通人家，都是靠着每月的工资吃饭的，就是真有借的心，也是有心无力的。更何况这个世道从来就是这么简单就能一字概之论之的呢。
“来，小婶您尝尝这个。”
小婶坐在饭桌前，是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白米菜，我便挟了一筷子蒜苗给她的碗里。
小婶朝我扯出了一个带着疲态的笑，算是回应了。
“小婶，那些人有说过下次来要钱是什么时候吗？”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他们说是给一个星期的期限。”小婶说得有气无力。
“喔，”我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又给小婶挟了一筷子菜。
“你吃你的，不用老是这么替我挟 。”小婶抬头对我说。
“小婶，我想，明天我也出去找个工作。”我趁着她抬头，马上开口说。
“你要做什么工作？你不上学了？”小婶明显诧异了，原来无精打采地低垂着的眉眼这时是瞠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而且很有威势地向我喝道：“闭嘴！这是大人的事，这些天你先在家里好好学习，没事就收拾一下屋子，别的都不用你管！”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
小婶一天比一天回家的时间要晚了，有时甚至是到了夜里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而她的脸色也一天天的越发颓然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是千篇一律，仿佛她已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那一晚，她似乎真的已经是累坏了，进屋就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的。
“小婶，您要先吃点吗？我给你盛……”我站在她的身后小声地问着。
“静舒呀，小婶真是累了，你帮我揉揉肩膀，好吗？”小婶闭着眼睛，仍是没有动，只是嘴皮微微启动着，有气无力地说。
“好，”我连忙站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明显瘦削了下去的肩头上，轻轻地揉搓了起来。
“嗯……”也辞海是因为我按摩得舒服还是她因为过于疲累而睡着了，小婶竟然轻轻地嘤咛出声。
“小婶……”我又轻轻地叫了声。
“嗯，”小婶还是同样地应了声，只是这一次听起来比之前的明显就是意识清醒情况下发出的。
“小婶，我还是想出去找一下工作……”
“那你的学怎么办？不上了？不去了？”小婶仍是没有挣开眼睛看我，声音中也很是疲惫，但明显没有前两天我提起时的火气了。
“上呀！”我回答得理所当然：“小婶您不是替我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吗？就只是期末考试的时候再回学校考试就好了。我想起我们班有个同学家里是很有钱的，她爸妈也是做生意的，我想问问她，看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好点的工作。我还想看能不能跟她张嘴借点钱，到时就从工资里扣。”
“这样不行吧，而且你还是个学生，你开口跟人家借钱，人家凭什么借这么多钱给你呀？”听到可能借到钱，小婶明显有些动摇了，她扭过头来，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