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感觉到了希望,感觉到我的前面是一条康庄大道,仿佛迎接我的,不会再有任何的苦难,只要我努力,一切都会慢慢地变好。
只是,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因为是在厂里熬了一个通宵,回到校时,已经是头重脚轻、两眼发花,腰酸背疼的浑身不舒服。
在开学典礼上,我只是垮下了肩,低着头,不停地钓着鱼。主席台上校长、主任、学生会会长究竟说了些什么,我都是听得忽远忽近,就像是从天堂上飘下来的仙乐。一直到散席的时候,坐在我身旁的用手肘狠狠地撞了我一下,我才如梦初醒,“嚯”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懵懂地看着四周,竟不知自己是身在何处。
“你昨晚是干嘛去了?刚才班主任可是一直往你这边瞟,那目光都恨不得把生吞入腹了。”
回到教室,我又软塌塌地趴在桌子上,由着眼皮打架,仿佛都看到周公在不停地向我微笑招手。同桌又狠狠地撞了我一下,在我门边低声好心地提醒着。
我连忙振作起精神,感觉自己是被打了鸡血。但是,没一会,我便又萎靡了下去,仿佛又看到了周公在我前面招手微笑……
“杜静舒!”突然,一声怒喝又让我突然精神为之一振,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任课老师那张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脸。含怒的目,微抿的唇,有着不可言说的威严。
“刚开始的第一天,是玩得心都收不回来了?”
“……”我不敢说话辩白,只是低着头,摆出一副诚心认错的模样来让老师消气。
这是我有史以来,上学这么久以来,最难熬的一天,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跟舍友叮嘱了一句:“如果舍监来检查,你们替我打一下排斥,就说我在卫生间。”
说完也不等她们要问些什么,便风风火火地跑到公交车站,等着7路公交车。
我怕会达里遇到相熟的同学,或是老师,是急切地望着来车的方向,不停地跺着脚,是急得不行了。
“静舒,你有什么急事吗?”突然,身后传来林文臣的声音。
“学长……”我愕然地回头,有些讪讪地笑了声。
“你有急事吗?我看你今天在开学典礼上状态也不是很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林文臣依是问着我刻意不想去回答的问题。因为他曾经也与岑野是同一个学校的,所以对于我们家的情况,也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
可是他的脸上还是挂着那种给人阳光般温暖的笑脸。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能让人漠然视之。
“我……”眼角瞄到7路的公交车进站,正好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摸出手机,在他面前扬了扬,很理所当然地接起了电话,边“喂”着边大跨步地上了公交车。
林文臣无奈地耸了耸肩,目送我上了车,也就挥手离开了。
现在虽然是下班高峰,但是在这偏远的县郊,公交车上只是寥寥几个乘客散坐在车厢的各个角落里。为了让自己能更精神些,我特意挑了个最后面的位置,为的就是在一颠一颠的车程中,把自己从周公的魔爪中挣脱出来。
“放学了?”电话那头,岑野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
“嗯,”我轻声应着,终于感觉到了今天的第一次神清气爽,大脑也立刻兴奋了起来,声音亦是娇娇柔柔的,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困乏无力:“你呢?又要准备去做家教了吗?”
原本,大一时岑野是到一家外贸公司打杂兼学习的,但自从出现我的学费问题后,他一方面为了尽快把大学四年的学分修完,也是为了可以多挣些钱,他每天的课程都是安排得满满的。没有办法再继续外贸公司的打杂,他改而给人当家教,完事后再到咖啡店打工,每天都像是个陀螺般轮轴转,除了在床上躺着的那三四个小时能闭上眼睛睡觉,几乎是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了。
“嗯,正在去的路上。”他边走边说,“你现在是要去吃饭吗?”
“嗯,”我一手拿阗手机尽可能地贴在脸侧,一手用力抓住前面座位的椅背,防止自己在车子的颠簸中让他听出异样。“食堂五点半就开饭了。你这么早就出去,你吃了吗?”
“刚才吃了两片面包垫了垫肚子,还行。”他应着,“对了,我妈她对你还好吗?前天我打电话回去,她接起来气哼哼的,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小婶对我挺好的,她这次还一次性给了我八百多呢,说我自己看着花,用完了不够再找她要。”我打断他的话,连忙抢白地说。
“是吗?”岑野虽然话中有着怀疑的成分,但知道我不愿再多说下去,也没有再多问。
我们就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有营养的话,尽管很可能彼此都心知肚明,会有一些为了不让对方而扯出的谎言,但这也无损于我们从彼此的话语中找寻动力的源泉,也都没有要挂断电话的打算。
“尊敬的乘客,华仁村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突然,车厢里传来了机械而温和的女子报站声。
我马上惊觉,连忙想用手去捂住手机,但很显然,那头的岑野已经听出了异样,就听见他原本低沉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静舒……”
“啊,你那边天气还好吗?我看天气预报说,近几天会有降雨,你出门带伞了吗?”我快速转动着脑子,连忙抢着问。
“带了——”
“车辆起步,请乘客扶好坐好,下一站是……”岑野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又传来了温柔又机械的报站女声,震得我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恨不得想装手机没电,把电话挂了。只是又碍于岑野的淫威,只得作罢了。
“杜静舒!”而那头,岑野的声音是明显地降到了冰点以下,让我觉得飕飕的寒风从他那头传了过来。
“啊——”我也不知道是被他冷冽的声音吓倒了,还是正好公交车就那么一颠,我没有扶好,整个人就这么生生地从最后面一排往前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