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苦笑了一下，“嗯……但到底是谁错了呢？其实谁都没有错，各自分开，都是很好的人，但合在一起，却两个人都不开心了。哈哈，也许可以理解为没有缘分？”
艾米撕下一块披萨，大口咬了起来。
冉宁说：“也许吧，这个东西太复杂了。我想，我们还是先把肚子给填饱吧。”
艾米说：“哈哈，我同意。等下吃完，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冉宁答应了，默默吃着，但脑子里还是想着刚才左耳的振动。
躺在床上，艾米觉得自己又一次像在梦里。
落地窗、白色的大床，久违的安静……
想想自己不久前，还在和上司争吵，但是现在，远离那些粘稠度过高的人际关系，生活是多么清净简单与幸福啊……
“列侬。”
“嗯？”
“你需要睡觉吗？”
“不，我看着你睡就好。”
冉宁把自己埋进枕头里，他是不是不知道这种话，在人类中是很……嗯……暧昧的啊……
但是假如突然说教，反而会把气氛搞得更尴尬吧。
“告诉露西告诉我，艾米已经睡了，你也困了吧，快休息吧。”列侬的声音，在安静的地方，反而更能听出温柔的质感。
冉宁突然把头抬起来，翻了个身。
露西？
又是艾米，为什么总是提露西？
列侬喜欢露西吗？
冉宁感到肚子里有一把火，直冲自己的喉咙，“露西、露西，又是露西，为什么你老露西啊。”
“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啊，就像你一样。”列侬说。
列侬本想安抚冉宁的情绪，但却让冉宁更爆炸了。
“一样？你觉得，在你看来，我和露西是一样的？”
列侬有些摸不着头脑，冉宁为什么要生气？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我不想让她生气，她难过，我觉得也很难过……
为什么呢？
“冉宁，你可以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吗？”
冉宁被这么一问，突然怔住了。
喜欢一个人？
列侬问我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
是我刚刚的话让他起疑心了吗？
对啊，自己为什么又变得那么生气呢？
“冉宁？可以告诉我吗？”
“嗯……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大概是很复杂的一种情绪，假如他陪着你，你会觉得很开心、很安心，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假如他不在了，你会觉得很想很想他，有时候甚至自己一个人的话，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才好；还有就是……假如知道对方和别的人更要好的话，会……很生气……”
冉宁一边描述，脑海中一边浮现出一个名字：
列侬。
对，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列侬陪着自己，规划路线，走出大厦；是列侬给出意见，解决了自己住的问题；他不觉得我毛躁，对我的突然爆发，也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而且有他在，真的很安心……
有时候和艾米讲话的空隙，自己也会想到，列侬在干嘛呢？
那……
这是爱情吗？
自己难道喜欢列侬？
耳机里传来声音，“冉宁，你刚才说的感受，我都有体会哎。”
心跳漏了拍，冉宁故作淡定，“噢？是吗？”
列侬：“我觉得和你说话，我很开心；你和艾米说话的时候，我不能打扰你，但是也很想和你说话，甚至觉得艾米有些烦人，因为她和你说话，我就不能和你说话了，这是喜欢吗？如果是的话，我觉得我喜欢你。”
如果是的话，我觉得我喜欢你。
我觉得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在冉宁的脑海里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
列侬喜欢我？
冉宁不假思索地说：“列侬，我也喜欢你。”说完之后，自己却呆住了。
我喜欢上了AI？
一个没有实体的AI？
不能拥抱、不能接吻……
冉宁想起电影《她》里，萨曼莎和西奥多的缠绵悱恻……
人类和AI的一个不可描述的夜晚……
怎么可能做到的？
爱连虚无都可以超越吗？
萨曼莎根本就没有实体，列侬也没有，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冉宁，你的气息变得很急促，你是怎么了？呼吸道不舒服吗？需要我帮你呼叫医生吗？”
“噢，不用，我只是……我只是对于喜欢你这件事，还有些没有缓过来……”
耳机里传来列侬低低的笑声，“喜欢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吗？为什么你很慌张的样子？”
冉宁坐了起来，环抱着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
列侬说得对，两个人互相喜欢，为什么要这样慌张呢？
我并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并不需要对除自己和列侬之外的任何人负责，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列侬？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列侬说：“我知道人类之间的恋爱很复杂，但我觉得两个大脑，或者说两个意识的相处，也许不会那么麻烦？哈哈，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没必要那么担心。”
“啊？你把我看做一个大脑？”冉宁被他逗笑了，躺在床上，放松了下来。
“对啊，对我来说，我能感知到的，就是你的大脑了，不然你给我形容一下你的样子？”列侬说。
冉宁伸长了手，又抬起了腿，不粗、也不细，不长，但也说不上短。
嗯？
形容一下自己的样子？
“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啊，走在路上，不会有人回头看的那种样子。我长得很无聊啦。”
“长相也可以无聊吗？但我觉得你大脑的有趣，可以弥补你长相的无聊。你很有趣，很可爱，你知道吗？”
冉宁嘟起嘴巴，心想：假如没有后半句的发言，自己一定又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