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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旗仍然悄悄地从后门回了梅苑,因为之前进出过一次,且苏大夫也打过招呼,所以守门的仆从就没有怀疑她出门瞎跑的事情。
她并不想将治疗周掌柜牙齿的事儿让左丘府知道,怕让人觉得她不安分。
只是这一路上,发现好像今日在路上的婢女们似乎多了一些,有些面孔是在饭堂见过的,都是在房中伺候的婢女,竟也出来走动,手里还拿了不少东西。
所以她一路低着头,就算手里拽了个包袱,脚步匆匆,却也不显得奇怪了。
刚踏进梅苑,似乎觉得很是安静,正奇怪着,后面就闪过一道人影——
“你去哪儿了?”
云旗的脚后跟僵住,瞬间一股子凉意攀了上来。
回头时,只见左丘擎轩一身深墨绿色的衣衫在风中微微摆动,和他平日里喜欢穿的素衫不同,但也符合他的气质。
手里虽拄着拐杖,可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需要依靠着拐杖的力量,反而在风中站的很稳,脸色也沉得吓人。
“我……”云旗瞪着眼珠子,手脚十分尴尬。
她看了看周围,梅苑似乎并没有别人,三个丫头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这样两个解围说谎的借口都没有了。
左丘擎轩看穿了她的心思,道:“她们被打发过去清理湖泊了。”
云旗觉得奇怪,“今日是府上的大扫除吗?”
左丘擎轩留了个眼白给她,“父亲的生辰快到了,府上也在准备张罗。嬷嬷找了你,你并不在。我料你在偷懒,就说已经吩咐你去拿药材,若是你被旁人撞见在做什么古怪的事情,就自己去领罚吧。”
云旗呵呵一笑,将手上的包袱转移到身后,“哦,那谢谢少爷了!”
左丘擎轩眉心压低,目光直逼向她做贼心虚的手,“你手里是什么?”
那包袱他没见过,定是别人给她的。
云旗想了会道:“正如少爷所说,我的确是去倒腾药材了,上次少了几味药,我被药坊的嬷嬷训斥一顿,所以今日才没有和府上的打招呼,悄悄去了一趟西街的药铺,拿了点备用的药材回来。”
云旗将包袱递了过去,示意让左丘擎轩鉴别是否是中药材的味道。
但事实她也心虚不敢打开,毕竟那里面除了有巴豆之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手术器械。这大概就是左丘擎轩口中所说的‘古怪的事情’吧。
左丘擎轩听到此话,又闻见包袱确实一股子浓重的混合药材的味道,眉头比方才舒展了一些,“你刚刚不在府上?”
“不在啊。”
“你是一个人出去的吗?”
云旗一头雾水,不知这问话是何意,“是啊。”
“我还以为你去找了……”
“找什么?”
左丘擎轩合上嘴,没继续说了。
他自然不会说,他从一个时辰就发现云旗不见了,连翘反而说二少爷左丘少廷似乎路过了一趟梅苑,那之后就没瞧见了云旗,推算下来,大约是两人在一起。
于是左丘擎轩就一直站在梅苑的门口,等着云旗的出现。
“三少爷?”云旗用包袱在他眼前晃了晃,总觉得左丘擎轩的表情古怪,像是在生气,又好像有点开心。
左丘擎轩回过神,眼神舒缓下来,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既然你不是去偷懒,那我便不责罚于你,天色不早了,可以准备下午的汤药了。”
“好的少爷。”
云旗拭去额头的汗,总算没让他怀疑什么。
但是这会子刚放下心,左丘擎轩又拦住了她,然后从衣袖里抽出一摞写满墨迹的纸张,摊开在云旗的面前,“这是什么?”
云旗顿时冒汗,赶紧将纸张都夺回来,“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东西,还偷拿!”
这些可都是周掌柜的病情记录,以及日后护理需要注意的计划。
如此专业的病历记录,是她保持的一贯的职业素养,自然,病例是不可以给不相关的人看见,好歹也要保护病人的隐私。
左丘擎轩本是轻飘飘地问话,这一见云旗如此紧张,他就知道这一摞子的纸张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你用的是我的笔墨纸,我如何看不得了?且你之前说是为我研究的药方,现在看来,并不是类似药方的东西。莫非是,什么毒药不成?”左丘擎轩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显然已经是生气了。
“三少爷,这东西我真有用,并且不是用来害人的。只是现在就算是透露给你,你也听不懂。”
“你的话毫无说服力,纸笔没收!”
云旗急了,“三少爷,我向你保证,这纸张写的内容一定都是和治病救人有关系。我既然接受了伺候三少爷的差事,就绝对不会对不起我自己的职业道德!”
可是话说又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左丘擎轩见她眼神真诚,只能是半信半疑。
他将这摞纸打开,认真看了看,“这上面写的是字吗?”
尤其强调了‘字’这个声音。因为这上面很显然是文字,却又有一大部分他并不认识。
云旗诚恳的承认道:“是。我不太会写,所以就用了很多符号来代替。”
“你不会写字?”左丘擎轩吃惊地抬起头。
他纵然以前没有和洛云旗接触过,却也知道洛家家规森严,且就这么一个女儿,小时候去过学堂,也找过京城的师傅到府上教学。
据传闻,她可是琴棋书画的每一样都能登大雅之堂,算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了。
这样门第的女子不会写字,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云旗只好又诚恳地点点头,“是啊,不太会写而已。很奇怪吗?你们这里的女人不是指讲究三从四德,不讲究学识的吗?我……爹爹从小就没教我念书,大字不识几个,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