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虽然感觉很是危险，但是云旗还是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用丧尸形容云旗觉得并不夸张，这简直就像是美剧里面丧尸咬人的片段。
那个张开血盆大口的人脸色青白、四肢消瘦，即便这样，也能像豹子扑食一样抓住了他正在追赶的人。从眼神能看出来，那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一种生理或者病理的冲动。
“救命啊！救命啊！他要咬死我啊！”
被追赶的人挣扎着，高呼救命，但是周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只是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担心地讨论着——
“这个人不是西面牢房的人吗？怎么会跑出来的啊？”
“你们都没见过，上一次我去西面干活的时候，看见那边瘟疫发病就是这样胡乱咬人，而且被咬上一口的人，就会得上同样的病！”
“天啊！这么可怕！我们可不能靠近，要不然就也被丢到荒地了！”
听着七嘴八舌的声音，云旗越是觉得荒唐，就直接撸起衣袖，从身边找了一块小木桩子，朝着那个发疯的人砸了过去，制止他的行动。
木桩子并不重，这正正挨在了那人的脑袋上，只不过出乎意料的，那人便倒在地上开始抽搐，继而就不动了。
被抓住的人早已经吓傻，赶紧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被咬上的伤口。
云旗上前晃了晃方才晕倒那人，此刻只是胸膛略有起伏，可能和抽搐有关系，或者是正巧这个人有癫痫。不过只是凭肉眼还很难判断有什么其他疾病。
云旗捡了个树枝，撬开了这人方才原本长大的嘴巴，现在却闭合的很紧实。
口腔布满猩红的分泌物，有一部分是血水，有一部分是带着恶臭的口水。
再使劲撬开一点，云旗着实吃惊了，这个人整个的口腔几乎已经全部烂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溃疡附着在口腔内，那带着恶臭的口水就是从这些溃疡伤口里面流淌出来的脓水。
除此之外，牙齿已经脱落了一半，并不像是外伤所致。
这样的症状，云旗没有见过类似的病例。不过她可以肯定，这也不是什么丧尸咬人传播病毒了。
嘴里面烂成这样，连舌根都有殃及，已经无法说话和进食，还会伴随难以承受的剧痛，才会痛的失去理智想找东西咬着缓解疼痛吧。
东面这边的动静闹大了，官兵很快也追了过来，陈林为首，气势汹汹。
这荒地的规矩，东面的人可以去西面，但是西面的犯人是一律不准出来，除非是尸体。
官兵将人群驱逐，警告不许多动。
面对刀剑相向，没人敢多动多喘气儿，唯独能听见云旗喃喃的声音，还有她试图要给这人做基础检查的动静。
官兵围上来，刀柄落地，呵斥，“你在做什么？赶紧滚开！”
“这人——”
云旗还没说完，官兵就将她拽至一边。
“这个人好像也被咬了。”一官兵禀告。
陈林看过去，方才被扑倒那人怕的发抖，赶紧跪地，将自己的衣服扒开连连解释道：“陈大人！我没有被咬到啊！真的没有啊！您不要把我丢到西牢房啊！我真的没有被咬到！”
陈林显然不愿意多费心去调查，衣袖一挥，“被得了瘟疫的人碰过，你就必须要跟他一块去西牢房，带走！”
虽然高喊救命，虽然也的确没有被伤到，但是陈林已下令，那人还是被官兵插起来带走了。
带去了西面，就只能横着出来，没有生存的希望了。
“陈大人，这个人要怎么处置？”
“捆起来，丢到死人堆里面！”
“是！”
官兵们给这晕倒的人上了绳子，立刻被云旗阻止。
“丢进死人堆？这人明显就还有呼吸，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死人。只要及时救治，就能活下去。”
云旗口气笃定，就像是以前在医院里和患者家属发生分歧，她那种毅然决然的气势一般。
“救？”陈林和一众官兵冷笑着，一脚将云旗旁边那个人给踢到了一边，就像踢一个木桩一样，“这里的人都是贱命！没有力气干活，就只能等死。发配到这里，本就是让他们等死的。而且，他是染上了瘟疫的人，”
另一个官兵又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洛家的大小姐了吗？喜欢弄什么救济穷苦百姓的场面，惺惺作态！你做给谁看？不是还指望着，要用这个打动皇上，赦免你们家的罪吧？哈哈哈！”
一众官兵都发出哈哈哈的嘲笑声音，围着云旗，在她听来甚是刺耳。
洛家大小姐转了性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实为疯言疯语。
云旗沉口气，“不管是不是惺惺作态，好歹洛府也帮助过穷苦百姓。只要救了人，结果是好的，就不分什么动机，更不分什么身份。这个人快死了，他还是在服役的犯人，刑法没有判他死刑，他就应该有资格活着。陈大人，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我没权利？”陈林冷哼一声，从身后拔出佩剑，直直插在倒地那人的胸口上，穿透心脏。
那人抽搐两下，鲜血涌出，之后胸膛再也没了起伏。
云旗略微受惊，低声尖叫了一下，这可是杀人。
陈林将剑刃上的血在那人的衣物上面擦了两下，收回剑鞘里，目光冰冷，“洛云旗，你如此理直气壮，莫不是还以为能有从荒地逃出来的机会？怕只怕，你是熬不到刑满的那天了。”
云旗双手握拳，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或许本来很多人都不应该死。但是再回头看看，这些骨瘦如柴、面如死灰的犯人们正颤抖地抱在一起，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够成为这尸体堆的一员。
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活人同样不被善待。她的思想和观念，在这里无疑是异类，也没有足够的力量能抗衡。
云旗憋了两口气，缓缓吐出，面带淡笑道：“是，陈大人说得对。”
陈林刚才堆积在脸上的嘲笑没有了，他发觉这个洛云旗眼神很真，觉得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