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
云旗疑惑着,她现在沦落成囚犯,谁还会来看她。
这一转身抬眸,看见三个衣着整齐干净的人站在那边,和荒地的景色格格不入。
“左丘……老爷?”
云旗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变得警惕起来。
那记忆中曾经最需要的人,洛云旗在大雨中哭喊了多久都想见到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荒地,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拜见太傅大人。”
陈林见云旗一动不动,飞起一脚在云旗的膝盖上。
云旗咬紧牙关,顶住了这个力道。
“跪?为何人跪?”她反问陈林。
陈林瞪圆眼睛,低声警告,“你这丫头找死!这可是当朝太傅大人!”
云旗舒口气,正眼迎上左丘太傅的目光,“是,你不说我也认识。除了爹妈之外,洛云旗可不就是跟这位大人很相熟吗。是吧,伯父?”
左丘太傅眯眼,刚刚看见云旗还有几分同情的目光瞬间化为乌有。
他挺了挺胸膛,腰间玉佩撞击出声,这是彰显他尊贵身份的声音,以前洛云旗就很是怕他,从来不敢顶嘴。
甚至于,不管是左丘府还是洛府,无人不尊他敬他。
在洛云旗心中,他的形象一度十分伟岸。和天子并无区别。
“几个月不见,你变了很多。变得伶牙俐齿,不懂规矩,你死去的爹娘知道,一定很痛心!”左丘太傅道。
云旗一声冷哼,立刻回嘴,“人会变,也比不上人心变化来得快。”
就算是以前她生活很艰难的时候,身边的闺蜜好友也是不离不弃的,更何况是从小就有交情的家人。怎么一出事情就想着回避,可见这个左丘家的人该有多么自私。
云旗嗤之以鼻,十分不屑面前的这个大人物。
“云旗——”
这一声喊声有点刺激云旗的耳膜,似是很熟悉。
左丘少廷上前了一步,眼瞳中映出的少女,没有了他记忆中清秀娟丽的模样。
他在身上掏了掏,然后将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云旗低头看着,这帕子上绣着一朵牡丹花,手法一看就是出自于左丘家的那位夫人之手,也就是左丘少廷的母亲。
洛家在蒙难的时候,洛云旗拼命想要向左丘家求助。
她以为能得到帮助,实际上换来的是和那天的雨水一样冰凉的巴掌,左丘府大夫人将她拒之门外,当众退婚,言语羞辱,即便云旗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历历在目。
而面前站着的这个年约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洛云旗心心念念的少廷哥哥。
她心里不免暗叹,这个洛云旗看男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除了长相还不错,但这个左丘少廷一看就是妈宝男。
虽然有婚约,不过能从这个少廷哥哥的眼中发现,对洛云旗并没有爱意。
这昔日的心上人站在面前,一个衣着光鲜、眉目精神,一个肮脏腥臭,骨瘦如柴。
怎么看,都觉得这么个场面实在是太心酸。
“你的脸上,有血。”左丘少廷见云旗发呆,又将手中的帕子递出去了一些。
“哦。”云旗用手抹了抹脸颊,还真是,大概是搬弄那些病人的时候弄到的。
她正要接过,左丘太傅忽然伸手打掉了左丘少廷的手,呵斥,“少廷!你是我左丘家的嫡子,她现在是罪臣之女,在这里服刑。身份有别,为父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我——”
左丘少廷还要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旁边一袭白衣给拦住。
“二哥,慎言。”
“可是……”左丘少廷有些为难,但惧怕父亲,还是闭上了嘴。
从方才开始,站在一旁的左丘擎轩就一直淡淡地将目光落在云旗的身上。
洛府和左丘府以前常有往来,即便左丘擎轩常常养病不会踏出院门,但也见过洛云旗几次。
洛云旗每次来左丘府的时候,总会叽叽喳喳地念着少廷哥哥、少廷哥哥,他每次在书房安静写字的时候,总会被这个声音吵得头昏。
可是今天见到的洛云旗,即便是狼狈成如此模样,眼神却不必以前的天真,坚定了许多。
方才说话时,那目光似是能看透人心一般。
莫非是人到绝境的时候,真的会改变?
云旗也发现了一个审视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她抬眸看去时,左丘擎轩却将目光收回了。
“今日一见,只是为了曾经和你父亲的交情。你身为洛家长女,你爹娘的罪孽,你也应该偿还。如果你在荒地活不过刑满为止,我会好好安葬你的尸体,也算是给你爹娘一个交代。”
左丘太傅吩咐陈林了一些事情,便不再看向云旗,转身准备离去。
“太傅大人!”云旗突然高声喊道:“洛家被问罪满门,太傅大人却对此不闻不问,洛家从顶罪到入狱到斩首,所有人三缄其口,这是否另有隐情?或是说,太傅大人对我尸体能回归故土的一种宽容,是对于洛家的一种‘歉疚’呢?”
左丘太傅的身影怔住。
擎轩和少廷一同诧异地看向如此胆大妄言的洛云旗。
她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指左丘太傅有意陷害。
“洛云旗,你瞎说什么话呢!”陈林扬起鞭子打在云旗身上,她没有吭一声。
陈林揪住云旗的衣领,要将她拽走。
左丘太傅转身,“让她继续说。”
云旗挣脱开陈林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小小胸膛挺直,“太傅大人,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在这荒地服刑本就是死路一条,即便这样,在数日前,还是有人想要不动声色的杀我灭口。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动手之人的目的,和洛家的文字狱无关系?”
左丘太傅眼皮一跳,“那又如何?”
“太傅大人既然和我父亲有深厚的交情,为何不深入调查关于洛家获罪的所有证据,而是闭门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