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才哼哼唧唧,喘气儿声都不均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楚了。他没有像刚刚那样有攻击别人的冲动,目光涣散,看起来状况很是不好。
云旗解开了绑在陈秀才身上的绳子,她用手探过去,额头滚烫。烧得这么厉害,可能跟身上的伤口发了炎症有关系。
云旗连喊几声,他都没有应答。
陈秀才的外伤只有明显的两处,一个在腿上,一个在脑袋上,很显然是遭受到了殴打。不过似乎肚子上没有伤口,至少没有被刀剑捅过。
林月在云旗的旁边也蹲下来,对周围很是害怕。
她胳膊上的伤就是被陈秀才给咬的,这下看见半死不活的陈秀才,又害怕又可恨。
“喂……你把他的绳子松开,他醒了之后如果咬我们怎么办啊?”
“不清楚他身上还有没有骨折的地方,这种时候加重束缚他的命可能就没了。”
“你怕他的命没了,你就不怕我们的命没有吗?!”林月高声喊道,但是一激动,又牵扯到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疼得直嘘嘘,只好用眼神瞪着云旗。
云旗不搭理林月,她检查了一下陈秀才的口腔,发现两侧粘膜已经长了类似溃疡的东西,已经有蔓延的趋势。但是并不能确定这个溃疡和瘟疫有没有关系。而且,这些人明显也不是因为秀才的口腔溃疡才将他丢入这里的,瘟疫只是一种说法。
云旗使劲抓了抓头,这外伤的伤口一直在冒着血,只能做一些应急处理,奈何她的外科经验不足,也没办法仔细检查陈秀才是不是胸腔或者脏器里面有伤。
“你这大概是骨折了,现在我也没办法帮你做手术,不过骨科手术我也不会做……我给你固定好了,你就不能乱动了,等它自己愈合,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你那脏兮兮的手也不要去碰它,否则皮肉腐烂了。还有,如果胸口有什么突然的疼痛,切记不要乱动。”云旗对陈秀才道。
陈秀才这会儿睁了眼,大喘着气,“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月吓得后退,以为陈秀才又要发病。
云旗倒是一愣,左右看看他,“原来你神志蛮清楚的嘛。你要是想活下去,就听我的,否则明天被当做尸体扔出去的就是你了,我看你好像也不想死。”
“我……”陈秀才欲言又止,看着云旗的眼睛好像知道了她的心思,立刻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显然,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云旗眯了眯眼睛,“现在这周围没有别人,你不在东面了,这里是死人扎堆的地方,等你抱住了这条命,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洛家的罪行,这其中的隐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她低声警告道陈秀才。
陈秀才听她这样说,神情很是纠结,但还是牢牢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愿意说。
“我问你,你刚刚发病的时候,嘴巴是什么感觉。”云旗问道。
她检查后发现陈秀才的病情并不像其他的病人那样严重。
“我也说不上来……”陈秀才有点口齿不清,说话十分费力,他回想道,“但是我的嘴巴从前几天开始就很疼很疼,今天早上疼得我整个脑袋都快要裂开一般了。”
“牙疼?”
“有点……牙齿也疼,舌头也疼。”
云旗回想着这么多天攒下来的病情,低头思考。
“你个死秀才!我看你刚才就是在装病,你故意咬我的!”林月吼道。
陈秀才没有理睬,脑袋一歪,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
云旗将陈秀才安置了一个比较安全的体位,然后把林月拉去了另一边,她也生怕林月一个冲动就和陈秀才同归于尽,这样一来,那她想要知道的线索就全断了。
林月的伤口不算太深,云旗找到了上次发现花椒的地方,摘了一些捣碎,有防止感染的功效。
只是路过那片生长着叶草的地方,云旗不小心摔了一跤,手划破了。
她竟才发现,原来这个形状奇特的叶子根部,居然还带着刺。
云旗含着被刮伤的地方,跑回了林月身边,将昨天给自己用的三角巾,也给林月挂在了脖子上面。
“这个是什么啊?奇怪得很。”林月抱怨。
云旗将自己受伤的胳膊放下来,一头虚汗,她拍了拍林月的肩膀,“我只能给你做这些处理了,现在条件不够,你自己要当心一点。我等会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利用的草药。”
林月低头看着,狐疑问道:“你一个宅子里面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原来不光是会弹琴画画啊?还会医术?”
云旗笑笑。
林月觉得,现在这么看着云旗,感觉她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反而像个大人。
……
西面的地牢和东面几乎一样。
只是更加腥臭,而且官兵送来的馊饭菜都是东面的犯人吃剩下的,云旗看了一眼就吐了,倒也没吐出来什么,都是胃里的酸水。
林月自打过来了这边之后就在大哭特哭,哭累了休息一会,醒了接着哭。
一直在说着自己得了瘟疫,这下来了西面就没救了。
入了夜之后,官兵们只是说让西面的犯人们回地牢呆着,但是也不会驱赶,因为毕竟还有一道大门在,犯人们也不会逃走,就没有人搭理这些人是死是活,在哪里睡觉了。
云旗找了一间稍微不那么臭的牢房,铺好干草堆睡了进去。
林月始终跟着云旗,问道:“你为什么要睡这里啊?睡在上面不是会不那么臭吗?”
云旗拢了拢干草堆,解释道:“西面的犯人你也看见了,有时候就会有犯了病过来咬人的,你要是想上去就上去,记得把牢门关紧,我可不想睡觉的时候被袭击,我已经很累了。如果不上去,那就赶紧进来睡觉。”
林月噘着嘴,“你不怕……我要是得了瘟疫也攻击你吗?”
“不会的。”云旗笃定答道,“你的伤口不像有什么病毒感染,而且我觉得这种瘟疫也不是这么传播的。”
她这么回答,林月虽然听不懂,但是倒让她突然到一点点的安心。
林月缩着肩膀,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云旗在一起。也跟她钻在了一起。
“臭丫头,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林月躺在干草堆里面问道。
她的胳膊还在疼着,平白又落了几滴眼泪,觉得自己真的快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