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烟晨起时，猝不及防地喷了口鲜血，一股命不久矣的无力感漫上心头，让他懊恼又沮丧。
“天尊，您……小奴这就去请医神。”
“不必，伤入肺腑，苟延残喘而已。”
“这……”
“不必多言，尔等既然来了这里，便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少说话，多做事！”
“是！”仆从收拾干净，喏喏地走开。
他低头看见白衣上浸染的血滴，双眼中又弥漫起那一夜的大火，默念着：血债血偿，古来如此！
换身衣服的功夫，又听见叩门声。
“进来，何事？”
“禀天尊，栖鹿山送来一封请帖！”
“栖鹿山？”他缓缓地念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赶着鹿车在天宫里横冲直撞的人，此人闷不吭声了这么久，为何会突然送来拜帖？
“天尊，天尊……”那仆人手举的有些酸麻，于是小声提醒。
白烟接过展开，“寿宴？”
“使者还带来许多贺礼，堆放在前厅，该如何处置呢？”
“没入库房。”
“是！”仆人退下，将门带上。
白烟仔细端详着上面的日期，寿宴是下月二十九，而此时不过初九，帖子这么早送来，难道这个野心家又有什么新打算？
想到这极可能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他的心情畅快了许多。
很快，派出去的人回来了，陈述亲眼目睹了鱼精的尸身。白烟默了片刻，来到院中，见烈心赤裸着上身，背着荆条跪在那里，头低垂着，时不时地望他一眼。
“主人，我错了！”
“错在何处？”
“不该被美色迷了心窍，毁了神仙的清誉。”
“记得昨夜你说要娶那鱼精时，说她修行千年，未曾谋害半条性命。而今日你却为了自保，将她杀害，自私自利，草菅生灵！”
“一只妖而已，您在恒湖不也杀了那么多吗？”
“我杀的是为非作歹，而你呢？”
“我……我……”烈心吱吱呜呜，想说是他逼的，但又不敢。
“如果你真的有悔意，就同我一起面见天君，请求宽恕！”
“啊？”烈心猛地抬起头，否决道：“不行！主人，你要打要罚都可以，我……我怎么说也是个真君，要是就这么去了，一定会声名扫地，主人！手下留情啊！”
“恒湖乃是水司的管辖范围，你自去别处领罚，以后不许踏进这里半步！”
“主人，您不能这么绝情，烈心打小就跟着您，您是烈心唯一的亲人啊！”
“来人，把他带出去！”
烈心咆哮着喝退下人，“主人，我思来想去，没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难不成是因为您新封了天尊，我没有送礼道贺？”
“朽木！”白烟拂袖而去，下人们围上来，将烈心赶出了府门。
白悦握着石头在门口踟蹰，撞上了嘟嘟囔囔的烈心。
“白烟，你才是自私自利，你薄情寡义……”
“喂，这是天尊府，你怎可如此口出狂言？”
“小屁孩儿，滚开！”
白悦被推倒在地，愤怒地扑上去，重重地咬在他哧溜的膀子上。
“啊！找死！”
烈心愤怒，一发力将他甩开数丈，不甘心想要冲上去教训他，被府里冲出的侍从围了起来。他拽着拳头，回头瞪了一眼那几个鎏金大字，‘南极真武天尊府’，哼唧了几声，离去！
片刻，白烟出来，沉默地望着远去的那道仙气。
“为什么你不教训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问的少年，“昨天那些人也打了你，你对他们心服吗？”
白悦摇了摇头，摊开了手掌：“这个石头还给你！”
“它是你的。”
“昨夜它发光了，在墙上照出几行字，所以我爹让我还给你。”
“你受伤了，里面有上好的丹药，跟我来！”白烟转身进去。
“喂，你的石头！”白悦跟了进去，打从夜宴之后，他就有预感，白烟就是那个能改变他命运的人。
白烟从丹药房里，取出一瓶，倒出一粒，“服下！”
他闭上眼吞下，只觉一股温润之气，由上而下，有中心往四周流淌，片刻，痛楚似乎减轻了许多。
“这石头里的确实不是故事，而是功法，你确定你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我想学，我不想像我爹那样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地过一辈子。我想学了本事，带着爹搬出去，自立门户。”
“凤族在神界是什么地位，想必你也知道，除非你足够优秀，否则所谓自立门户，不过是永无出头之日。”
“求你教我！”白悦扑通跪下。
白烟反手将门关上。
“我可以教你法术，但你必须替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知道你爷爷的喜恶习惯，事无巨细。”
“小事一桩！”
白烟起先还有些疑虑，没先到他答应地如此干脆，“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以后我就是你在那个家里的棋子，爹不允许我学法术，所以我不能明着拜师。我只是个卑微的养子，太过拔尖，必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石头里的功法，你可以先背下一段，我会指导你如何运用。”
“多谢天尊。”
“待你回去时，我会给你一卷古籍，明白吗？”
白悦点头，“爹平时也只教我读书写字，我明白。”
如此，不过数日，白烟便彻底摸清了白衍的习性，只是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不方便有动作。
此时，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大殿上，沅儿曾经提到后院的井里有一条密道通往外界。
白衍喜食的白菇，长在遥远的天背山上，每个两日白家便会派人前去采摘。
夜里，他悄然外出，将一瓶无色无味地慢性毒药，撒在一些方才出土的白菇上。那药少量服用不会有任何异样，但次数多了，便会渐渐损伤经脉。
但仅仅半月，他便从白悦口中得知，白衍因为觉得那菇的味道比从前鲜了些许，便不再食用。不禁暗叹：好狡猾的老狐狸，养尊处优，竟还有如此高的警惕意识。
“爷爷，不知从何处听说，您近来总是咯血，还让我打听。”
“如实回答便是。”
“您真的咯血吗？”白悦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