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孤单的军队正沉默的走在荒野当中,士兵们垂头丧气地行进着,没有一丝一毫军人该有的高昂士气,仿佛是一支打了惨痛败仗的败军一般。
仔细一看他们貌似的确经过一场大战,所有士兵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势,更严重的已经失去他的四肢等等。这是一支伤军,又或者说他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现在要退居二线休整待命了。
严素落寞地骑着一匹瘦马,遥遥地走在前端,身边跟着一队还完好的骑兵队伍。这些骑兵大多数是他的亲兵,或是一些大战中受到严重心理冲击而无力战斗的骑兵。这些士兵并不能说他们懦弱,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人。他们是第一批面对魔族骑兵的人。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也进一步证明了他们的勇气与实力,只是他们现在已经丧失了斗志。
“大帅,咱们就这样离开吗?”一名亲兵愤慨地对严素说道,他太为严素感到不值,他只是说出了事实的真相,然后隔日便被变相地放逐。
“忠言逆耳,尤其是质疑初次掌握大权的帝王而言。老夫也是太过激进不曾想到咱们这位燕王可不比之前。”严素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已经看透了,他估计在也没有机会在带兵出争,决战沙场了。一声落寞得叹息倒尽一切心酸,英雄迟暮总是令人伤感。
周围的亲兵脸上都带着一丝哀伤与愤怒,严素这辈子一直兢兢业业,保家卫国。无论是苦寒的北疆抵抗蛮夷,或是政局不稳之际抵御西南俩方的入侵,他都击退了敢于冒犯北燕的敌人,他的智慧与指挥手段完美诠释了战争的艺术。
“我只是在担忧那些年轻的将领能有多大能耐抵挡得住魔军后续的增援,那二十几万的儿郎们又有多少能够回来。”严素担忧地回望着军营的方向,他们已经走了很远,根本看不到他想要看到的了。
“大帅您也不用太过忧愁,太子殿下新征的二十万军队已经训练完毕,不日便将前来支援。”另外一名亲兵宽慰着严素,他虽然知道这些军队并没有能够形成战斗力,但是这个数量至少还能安慰一下自己吧。
“这四十五万军队中,除了最初西线溃败下来的十万军队与南部边境的五万可用之外,其他的皇城军与新征部队都只是充当字数而已,一旦遭遇到强大的敌人只怕会不战自溃退。”严素嘲弄地数落着每支军队的弱点。这个数目虽然不小,面对分散的魔军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后勤压力也非常巨大,粮草军械日耗量惊人。现在只有希望姬祖快些出关,统帅大局还有获胜的可能。
夜晚,一处相对较高的山坡上一座军营建立在此,这是严素这只军队扎营之处。大量的伤病拖累了行进的速度,他们根本无法长时间行军。
夜幕已经深了,士兵手持兵器一遍遍绕行着,明巡、暗哨充斥军营内部。哪怕在自己的后方,严素依旧保持着警惕,这是他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因为一切的突发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偷袭后方这种事情他也是经常做的。
桌案前烛光正发散着光与热,一个满是岁月刻痕的面容凑近在火烛之下,用他深邃的双眼紧紧盯着手中的纸张。这些都是从前线快马传来的情报,那稳定的双手开始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情报影响了他的心情。
这时一股怪风吹拂进营帐,险些将火烛吹灭,严素皱着眉头用手在火烛前挡住,才保存了一丝明亮。
黑暗被缓缓稳定下来的火光驱散,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突然出现在黑暗当中。就在严素警惕地抓起身边的宝剑准备迎敌时,低垂的黑袍人抬起头来冲着严素轻笑着。
严素紧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人,缓缓将手中的宝剑放下。
严素轻声招呼了一声,帐外的亲兵便快步走进营帐。当亲兵看到黑袍人时,脸上的震惊可想而知,他从未离开过营帐门口,这人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敌人?那名亲兵第一反映便是拦在严素面前。
“没事,去帐外戒备,任何人不得接近帅帐五米,违令者杀无赦。”严素威严地命令着自己的亲兵,而那些亲兵也忠实地执行着他的命令。
而那名进入营帐内的亲兵也没有将任何消息传递出来,到底那个黑袍人是谁?他们在谈论着什么都没有外人知道。
只知道隔天清晨后,严素便带着仅存的完好部队脱离了伤病队伍,向着西北的方向而去。
冉冉升起的太阳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滚动它的车轮,昨日被击溃的魔族开始据守城池。这座城池便是北燕另外一座数一数二的大城玉阳城,城高水深,易守难攻。
明亮的铠甲反射着温和的光线,一列列投石器被架起,冲车、云梯等攻城利器全部运送在前端。随着号角声的响起,连绵不绝的人类军队开始向着高大的城墙冲去。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密集的箭雨与宽广的护城河,人族的反攻开始了。
热血驱使着人族士兵无所畏惧地冲入箭雨当中,一排排士兵瞬间便被夺走了生命,但是这一排士兵在由人组成的海洋中只是沧海一粟,更多的士兵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进。投石车开始发挥着它们的作用,巨大的石块被巨力抛上天空砸在城墙之上,所有人都能明显的感受到一股震动。
汹涌的护城河水吞噬着人类士兵的身体,他们奋力地挥动双手,准备游过眼前看似不宽的河道。但是这条河道却不是那么容易,河底开始搅动着,一团团条状的淤泥开始来到过河的士兵脚下。
刚才还顶着盾牌冒着箭雨负重前进的士兵开始消失,只剩下盾牌随流漂浮,随后又浮现去一具具干枯的尸体。
“河底有东西!”终于有士兵发现了一些怪异。一只只啃食着尸体的百眼蜈蚣露出水面,它们长长的触手与利齿上还带着一丝血迹。这分明是一条冥河,吸干人血液的虫河。
但是那些士兵并没有退路,他们只有奋进,因为后续的人流已经挤压而上。
数之不尽的人类士兵占据了整条河流,魔虫在其中游走,拖着某个不幸的人类。浮桥被顺利架起,湍急的河流再也不是阻碍。魔虫也失去了天然的保护,它们纷纷跳出水面正面面对利剑长枪。大多数人类还是幸运,他们躲过箭雨越过大河,连魔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摆在他们面前的便是最后的关卡,迎接他们的便是胜利。
云梯被高高竖起,冲车被推到了城墙之下,胜利仿佛触手可及。
人类军队已经连续进攻数个时辰,一度占据了城墙之上,只是魔族的韧性比人类想象的要强悍的多。或许他们知道是必死之战,所以每个魔族士兵都奋力迎战,死也要给眼前他们看不起的人类造成大量的伤亡。
热油、滚石一切能够给对方造成伤害的东西全部被搬上城墙。巨大的城门已经被石块堵死,想要通过城门进入已经成为奢望。
云梯被一架架推落,又被密集地推起。战争是残酷的,城墙下已经堆满人类士兵的尸体,魔虫在其中蠕动着,贪婪地啃食着尸体,甚至伺机攻击着活着的士兵。
伤亡正在急剧增加,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都机械性的进攻与防御,太多的鲜血与死亡令所有人麻木,生命在这一刻已经变得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