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座一事,紧锣密鼓地统计了好几天。苏舟将大家的自由选择意见,整理好一张表,在自习课上递给了薛老师。
薛老师接过,打了一眼,就放到一边,开口说:“关于换座儿的事,我又想了想,你们自由分座位呢,会出现一个情况,比如几个人都会申请坐同一个位置。这样就很难调配了。”很明显,大家商量许久、期待许久、班长整理许久的自由座位表出现了危机,班主任只需拍拍脑袋,就能用新决策取代之前的诺言。
大家不由纷纷紧张兮兮地从作业簿里抬头,齐齐望向讲台。
就听薛老师继续道:“所以我们可以模仿一下隔壁班的做法,自己占座位,和那个抢座位的游戏一样。谁先抢到就是谁的,公平。”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方法有什么公平的。但好在还可以拼体力、拼敏捷,有一定机会把握自己的命运,大家复又摩拳擦掌地期待起来。
赵小雨侧头看了苏舟一眼。她的视线一掠而过,却被他捕捉到了。因为,他也正看她。
讲台上的薛老师见大家都听清了,直接下令:“这节自习课就先别写作业了,我们利用这个时间,换一下座位。现在大家去走廊排队吧。到时要是实在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我再微调就好。”
众人纷纷起身,走出教室,在走廊里集结。姚从良站在陈末边儿上,跟他撇嘴,“这薛小花的花样可真多。”
陈末非常赞同:“能当班主任的都不是一般人,随时都能想出一百种办法整死我们。”
姚从良摇头,“整死是低端玩法,现在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诛心。”
陈末:“对对对。”
他们俩是打算做同桌的,因而凑在一起,做好等薛小花一声令下后去占最后一排中间位置的准备。
同理,于贝贝正略带害羞地站在叶湘伦右手边,郝彬和梁悦深情款款地深望彼此,苏舟和赵小雨并肩挨着靠墙站立。
苏舟看向身侧的女孩儿,“一会,跟好我。”他的音声不大,却似有万钧。赵小雨听了认真地点了头。
薛老师最后从教室走出来,她已将教室前后门打开,看大家已自动站成两排,便开始掐表,“大家准备了啊,三,二,一——开始!”
本就屏息凝视等待号令的同学们,听到“开始”二字立时冲进教室。
疯狂的抢位战开始了,原本安静的氛围变得一片混乱,众人表情狰狞,推撞不绝。有的黄金席位同时被几组人盯上,一旦当这个座位有人坐下,其余人组不得不慌忙掉头往下一处跑。这样的情况下,摩擦无法避免,小通道人群激烈时,苏舟便将赵小雨往身前一圈,自己则张开臂膀,将她护在胸前。
激烈交锋许久,大家终于渐渐都落座。要说人群中最洒脱安逸的,要数陈末和姚从良,他们早放话要占最后一排的中间两个位置,别人一来不稀罕最后一排,二来不想跟他们这样的差生同座,一来二去,这个位置反倒被主动空闲出来。众人争锋时,他们悠闲地踱着步,走到目的地自然地坐下了。
薛老师在走廊上透过窗口看得目瞪口呆,她实在是不知道平常蔫巴巴的回答问题都不利索的学生们原来战斗力这么强劲。
班内的情况,有人欢喜,有人失意。好在于贝贝、苏舟、郝彬这三组都成功了,虽然坐到的位置未必是第一选择,但这样的情况下,能跟想搭档的人坐到一个还不错的位置,就已然足够值得庆幸。
薛老师进门来,查看座位情况,时而点头时而皱眉,绕着班级慢慢兜了一圈。
于贝贝突然捂了鼻子,看向叶湘伦,“你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了吗?”
叶湘伦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错开了视线,“没有啊。”
巡逻完的薛老师开始讲话,于贝贝他们赶紧闭了嘴,就听老师说:“哎,真是只要一民主,就有投机分子。”薛老师说话时在郝彬身边的走道站定,“郝彬,梁悦。你们坐一起是什么意思?”
全班同学齐齐看向后排,有的已然绷不住笑。
薛老师拍了拍郝彬的肩膀,“差不多得了,以为我不知道吗?郝彬,你和张斌换一下位置。”
郝彬没办法,只得向命运低头,起身依言照做。
而后薛老师看了眼陈末,脸色不太好看,“你俩坐前后桌都能说个不停,坐同桌别人还能听课吗?”
陈末和姚从良原本特意埋低了头,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被点了名。此时悻悻地又将脑袋抬起来。
薛老师知道陈末同苏舟关系不错,便开口让苏舟去跟陈末同座,姚从良调到前排跟赵小雨同桌。
苏舟一听,耐不住有一点着急,坐直了身子,“薛老师,我,我视力不太好,坐后排担心……”赵小雨也紧张地望向薛老师,等待最终生杀予夺的审判。而后听薛老师说“那就算了。”她的一颗心才稳当下来。
谁料老师又突然问她:“赵小雨你视力怎么样?”
“诶?还、还可以吧。”
“那你和姚从良换一下。”
事情变化太快,情节急转直下,眼见着革命的胜利果实就要被人攫取。苏舟从座位上站起身,“薛老师,不是说自由意志选择么?”
薛小花看他:“怎么?你不想和赵小雨分开啊?”
班内响起来低声的起哄。
苏舟想解释:“不是,我的意思……”
薛老师打断他:“我之前说了,不合适的,我会微调的。选择权给你们,但你们乱来可不行。坐下吧。”
这个时候,容易越抹越黑,不是个好时机,苏舟只得闭嘴,老实坐下。
姚从良挥泪跟陈末告别:“我走了,末,你好好照顾自己。”他离开后,等在一旁的赵小雨坐在了这个位置。陈末还未来得及伤感,就突然对以后的课堂生出了一点期待。
原本看到苏舟跟赵小雨坐在一起时,他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介意,这一刻,那些胸口压着的情绪通通纾解了。
薛老师又简单调整了另外两桌,总结性发言道:“基本就这样了,如果后面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再随时调整。我希望你们无论是自己选择的,还是被我微调的,都要在学习上互帮互助,同桌是为了更好的进步,不是给你们找聊天对象,不要自甘堕落,学期末就文理分科考试了……”
苏舟回头看了赵小雨一眼,后面薛老师再说什么,他就都没听进去了。
姚从良察觉到了什么,一下课就严肃地看着苏舟,“我觉得这就是命,虽然我跟陈末没坐成同桌,但是咱俩坐一起了啊。”
苏舟:“对。”
姚从良眯起眼睛:“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赵小雨?”
苏舟正色:“没有,我们朋友都多少年了。”
“真没有?”
“真没有。”
姚从良见苏舟神色郑重,口吻认真,嬉皮笑脸地咧了咧嘴,总算收起了各种疑心和猜测。